“多时不曾见到你,怎么今日一见,竟瘦了这样多,莫不是齐国公府还亏待了你不成?”
刘娅苦笑道:“齐国公素来宽厚的很,又是不问世事的人,府中主事的都是些府中颇有些资历的管事,我只消还是齐国公府的少夫人,他们自然是不敢有所怠慢,想着便是没了孩子之后,还没调理过来吧。”
就是刘娅这般无所谓的模样,让霍禹有些无奈:“也罢,你无事就好,若是齐国公府的人对你不好,我真怕我会忍不住去寻他们的麻烦。”
刘娅挣脱了霍禹的怀抱:“好了,这里毕竟是富平侯府,今日人多眼杂的,若是被人瞧了去,可就是了不得的事情了,至少如今我还不希望有什么影响到我在齐国公府地位的事情发生,说来你就打算这般下去了?”
霍禹一副很无所谓的模样,道:“那又如何,我也并不打算续弦,况膝下幼子尚需照料,朝政繁琐自然也需操持,至于府中事务也有母亲主持,我也是乐得清闲。”
如此刘娅也只能无言以对。
今日这样的场面,自是少不得要有许凝素的出面,许凝素觉得别处太过嘈杂,便领着自己的女儿从庭院绕到前头去,哪知竟在此处见着霍禹与刘娅在一道,一惊之下,许凝素便将自己藏到了柱子后。
“我也出来许久了,总不能让前头见不着我的人,富平侯府的景色也十分宜人,你在此多流连片刻也是无妨。”
正待刘娅要离开的时候,霍禹又怎会让她这般轻易的离开,扯住了刘娅的衣袖,将刘娅揽在怀中:“你真是个小没良心的,这许久不曾见,也不晓得与我多相处一会儿,才不过这些时候,便想着去与你的好夫君在一处了吗?”
霍禹的话中带着几分醋意,刘娅倒并不放在心上:“你本就是有些无赖的,今日怎愈发如此了,还是多少收敛些的好,现下此处无人,又怎知就不会有人前来此处玩赏?”
霍禹自然也不是丝毫没有顾虑,便轻声在刘娅耳边低语了几句,这情形瞧着让人觉得面红得很,可是这二人脸上的神色却是极为凝重的。
“看来殿下是想要内外并举了,如此也好,只是也不知我所说的话,那位夫人是否能够听得进去,她们即便是有所嫌隙,只怕也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怕是到头来我们不过是白白让人算计了去。”
霍禹只是浅笑,道:“无妨,有些事,只需挑起了疑心,那边是假的也会被当成真的,况若是多年相伴,一朝发现不过如同闹剧一般,只怕任谁都不会接受得了,更何况还是如同陛下这般心高气傲之人,你便放手去做即可。”
待得霍禹与刘娅前后离开之后,许凝素才从柱子后现身出来,神色很是凝重,虽然那两人的对话并没有听得分明,却也晓得他们所说的话是极为要紧的,似乎还有什么了不得的谋划。
“夫人,公子遣婢子来寻夫人,前头客人如云,公子请夫人早些前去。”
许凝素愣愣地点了点头:“你先去吧,我随后就来。”
寿宴十分热闹,富平侯见着许凝素领着孩子出来,虽也有些不喜许凝素姗姗来迟,但看着孩子份上也不曾有所计较,只是将孩子抱在怀中,又因这孩子与宫中三皇子定下了婚事,自是不能怠慢了齐国公府的人。
富平侯怀中幼童尚且年幼,瞧着十分懵懂,咿咿呀呀地不知在说些什么:“姜公子与少夫人代齐国公前来,老夫先谢过了,儿这孩子还不懂事,往后与三皇子完婚,可就要贤伉俪多多指点了。”
“侯爷何出此言,谁人不知富平侯府教养颇好,侯府此话岂不是让小辈们无地自容。”
富平侯不过淡淡一笑:“世侄过谦了,今日也算是个好日子,还请随意,不必拘束着。”
姜子砚也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富平侯的话让人觉得奇怪得很,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想了半日也就只好作罢了。
“我有些累了,想寻个清净的去处歇一歇,这会子有许多朝中同僚在此,你总要与他们一道谈论事情,我又不懂这些,女子也不好参与这些,待宴席散了之前,我再来寻你一同回府可好?”
近来的刘娅总是显得很是乖巧温顺,以往初见之时的那些小脾气如今都已经看不到了,姜子砚自然也是觉得有些怅然若失,也不知当初非要她嫁入齐国公府是不是对的。
“既然觉得累了,就歇一会儿吧,介时我去寻你便是,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定要让我知晓才好,可不能任由自己强撑着。”
刘娅点了点头,待得姜子砚离开,便下意识地搜寻着许凝素的身影。
较为清净的角落里,许凝素见着刘娅已然落单了,便走上前,道:“这位夫人可是觉得有什么不适,可要寻了大夫来看一看?”
刘娅抬眸看着许凝素,摇了摇头,道:“我无事,只是觉得有些累了,却不想因此惊动了主人家,真是愧疚的很。”
“这话说来就是见外了,且不说姜夫人与我姐姐之间关系甚好,对我亦是十分照顾,更遑论姜夫人之子与小女更是定下了亲事,你我两家便不必分的那样清楚,不若随我去厢房歇息片刻?”
刘娅本就念着如何接近许凝素,这会子许凝素自己走了过来,刘娅自是从善如流:“如此就有劳了。”
富平侯府的厢房是个极为清净的所在,两人并肩而行,却是两下无言。
待得两人坐定之后,才开始互相打量起来。
“陛下赐婚姜公子之时,我本也想去观礼,不过那时总觉得心中颇多顾虑和怨恨,也不好四处走动惹人厌烦,今日才第一次与夫人见面,不曾想竟是如此美人,倒真是不辜负这如花美眷四字。”
刘娅现下早已一扫疲态,笑道:“如此谬赞,我又如何担当得起,小门小户的出身,着实不比夫人这般。”
不过互相恭维罢了,寥寥数语也就罢了,两下又沉默了下来。
“我有一言想奉上,不知可否一言?”
许凝素抬眸看着刘娅,这便是等着刘娅继续说下去了,刘娅的嘴角挂了一丝浅笑:“方才夫人有道你我两家也算是结了姻亲,且我家夫人也与贵府有些深交,只是这怕是有些出入吧,昔日姜夫人被陛下遣送回府之事,想来夫人也是心中有数的。”
此话一出,许凝素脸色微微一变,道:“这已是前尘往事,如今再提起又有何意,莫不是姜夫人至今还放不下吗?”
“怎会,若是姜夫人依旧怀恨在心,又怎会愿意与富平侯府联姻呢,退一步说,便是心中再有怨恨,自然也不会呈现出来,况且真想要有所动作,自然是有的是法子,陛下如今对姜夫人可是十分看重,怕是已然忘却了昔日的结发之妻了,而且有些事,便是我不说想来夫人心中也是有数的,如若当初不是姜夫人入宫,那如今……”
许凝素闻言一愣,心知刘娅此话中的含义,也只觉得心中满是惶恐。
刘娅就这般静静看着许凝素,好一会儿之后,才道:“我真是替夫人不值,嫁入富平侯府多年,外人瞧着是夫妇和睦相敬如宾,但其中的苦楚怕只有夫人自己知晓了,且夫人至今膝下只有一女,张公子虽不曾纳几房姬妾绵延子嗣,怕只怕也不曾与夫人在一处吧。”
许凝素的手越握越紧,连指甲嵌入肉中都不自觉,许凝素原以为与张延之间这般下去倒也不错,只是如今却被人如此揭露出来,也觉得面上挂不住,且心里就像被扎了好几刀一般,痛得连哭出来都难得很。
“那又如何,说到底,如今在富平侯府的人是我,旁人便是再好,也已然是陌路了。”
“哦?不曾想到,夫人也是这般豁达,即便自己的夫婿心心念念着别人,也能如此想得开,倒真叫我佩服的很。”
这样的事,也不知眼前之人是从何处知晓的,连自己与张延之间不过是貌合神离都知道,许凝素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道:“你说了这许多,不过是想让我与你走一条道儿,说吧,你想要怎么做。”
“夫人何必如此呢,好似是我在逼夫人走上绝路似的,再者此事也十分简单,只是现下尚不能宣之于口,往后若有相求,夫人莫要推脱才好。”
想是已经歇息够了一般,刘娅起身往外走去,也不忘回头看一眼已然脸色苍白如纸的许凝素,顿时浮现一丝淡之又淡的笑意。
前头的宴席也将散去,姜子砚正打算着人去寻了刘娅,却见到刘娅已从后面转了出来。
“正要去寻你,这会子你出来了也好,现下时辰已然不早了,想必你也累了吧。”
刘娅摇了摇头:“虽也有些疲惫,可是与你相比,却也是微不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