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我要离京。”姜离歌淡淡道。
“离京?”凤霖不解。
“嗯。”姜离歌不打算解释。
“去多久?”凤霖似漫不经心道。
“半月足够了。”姜离歌淡淡道。
“可过几日便是祭天之日,正是时机。”凤霖蹙眉道。
“祭天之事宁存志自会处理,京城如今暂时用不上我,刚好我也有一件未了之事。”姜离歌淡淡道。
“好,我明白了。”凤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一方面歌儿去哪里会告诉他,这算是一个进步了,可明明他人在这里,歌儿宁愿倚重一个不可控之人,也不愿意倚重他半分,说到底还是把他当外人看。
“嗯,那我准备准备就走了。”气氛一下冷凝下来,姜离歌有些尴尬道。
“歌儿,带上我给你安排的暗卫。”凤霖颇有些不放心道。
“好,我知道的,京城之事多多麻烦你了。”姜离歌有些不自在道。
“你且放心去吧。”凤霖淡淡道。
“替我照顾好小白。”沉默半晌,姜离歌忽然想起自家小白还在皇宫里。
“小白这些年还活得好好的,想来暗地里有人养着它,你不必担心。”凤霖分析道。
“说起来小白能在那样的情况下留下一命已经是不幸当中的万幸了。”姜离歌有些释然道。
凤霖心里像是打碎了五味瓶,颇不是滋味,一只小白虎都比他重要,不,应该说是只要是和楚天奕有关系的事儿都比他重要。
歌儿,若有一日,我也死了,你会不会也像这样怀念我?
有些话注定不能说出口。
“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凤霖放下药碗,笑道。
“嗯。”姜离歌轻轻颔首,凤霖的失落她如何看不见,只是她还没有办法接受凤霖。
四月初,宜祭天。
帝王身体大好,如今又是庄稼热烈生长之时,大到文武百官,后宫嫔妃,小到街上小儿,田里农夫,都觉得这日子变得安宁了。
祭天在皇家寺庙举行,帝王要在这里住上三日,随得道大师诵经祈福,以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安宁,永无战争。
然这只不过是人心里的安慰罢了,若祭天真的有用,大概世上再无战争,百姓不愁衣食,可不管怎样,这样的形式还是要有的,就算只是做给天下人看。
“陛下可是夜不得寐,白日困倦?”禅房内,一白胡子黄色袈裟老和尚一脸高深莫测同时又十分慈祥问道。
“正是,大师,朕所问之人可能算出下落?”建文帝问道。
“看来陛下的症结便在此了。”老和尚意味深长道。
“两年半以前大师说天命所归之人,命途多舛,然贵人相助,可安然,可朕这些年遍寻不得,这可如是好?”建文帝像是有愁极了。
“不瞒陛下,王爷的命相两年前骤然变化,老衲也参不透其中奥妙。”老和尚面带犹豫道。
“变化?变得如何了?”建文帝一阵紧张。
“陛下请放宽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老和尚无可奈何道。
“唉,朕今年已是知天命之年,也不知还能熬多久,只盼奕儿早些回来。”帝王这一刻一身威势散去,只剩下沧桑风骨。
“皇上有上天庇佑,不必忧心。”老和尚道。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皇上,大师,祭天仪式开始了。”杜公公道。
“嗯。大师,待祭天仪式结束再来找大师解惑。”建文帝落下话,起身离开。
“唉,黄泉碧落,如何寻得了?”帝王离开后,老和尚兀自叹息。
“你这老东西既然知道奕亲王已死,为何还不说实话?”一男子朗声嘲笑道。
“你懂什么!离尘小儿,老衲这叫善意的谎言。”老和尚摸了摸胡子笑道。
“难道不是怕被砍头?”离尘讥讽道。
“就算要说也轮不到老衲说。”老和尚摇摇头。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如今倒是见识了。”离尘嘲笑道。
“你懂什么,比起九州动乱,南楚飘摇,区区小谎算得了什么?”老和尚丝毫不在意道。
“说起来还真是奇怪,活着的时候丝毫不在意,死了倒是一味寻找,殊不知早就晚了。”离尘叹息道。
“你怎么来了?难道云隐寺终于受不了你了?”老和尚眼睛都不睁,问道。
“受朋友所托来帮个忙。”离尘意味深长道。
“老衲刚才算出此行你有性命之忧。”老和尚凝重道。
“性命之忧?的确是有,出家人,生死早就不放在心上了。”离尘豁然笑道。
“说了生死不放在心上,还是会为了救命之恩献出一切。”老和尚了然笑道。
“我帮的可是未来的天下共主,乃是顺应天命而为,有何不可?”离尘不以为意道。
“但愿你所为乃是你所想。”老和尚意味深长道。
“建文帝面相发黑,乃是命不久矣之相,我如此做也不算是祸害。”离尘像是自言自语道。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纷纷扰扰,入了这纷扰,你就算不得出家人了。”老和尚颇为惋惜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老东西嫉妒!”离尘笑道。
“嫉妒倒不至于,只是可惜,可惜你天生慧根,原本应该得道成为高僧,经此一事,一切尽毁。”老和尚脸上全是惋惜。
“高僧这些年也当腻了,偶尔尝试当当小人也是新鲜。”离尘不为所动。
“离尘,收手吧,这趟浑水,不该你我掺和。”老和尚苦口婆心道。
“老东西,我随心所欲了三十几年,如今好不容易想要认真做一件事,你可别妨碍我。”离尘带着几分防备道。
“唉,老衲果然阻止不了你,罢了,要做什么你便去吧。”老和尚无可奈何道。
“大师不阻止就好。”今日来,离尘也只是探探老和尚口风,毕竟此任洞察人心,若是不慎,被他发现告诉建文帝,他吃不了兜着走,如今看来老东西不打算插手,如此看来也是好事一桩。
“云生方丈如何?”半晌,老和尚问道。
“也就那样,每天打打座,念念经,好不自在。”离尘道。
“如此倒是极好。”老和尚像是放了心。
“今日前来还有一事相求。”离尘见时机恰当,适时道。
“离尘小儿,你所求老衲已经答应了,可别得寸进尺呐。”老和尚暗含警告道。
“如此就先谢过大师了。”离尘笑道。
“好了,走吧,祭天仪式开始,咱们也该到场了。”老和尚道。
是夜。
“皇上,不好了!”建文帝正在厢房准备休息,一道尖叫声在院子外响起。
门外杜公公的声音跟着响起:“皇上正准备安寝,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杜公公,烦请告知皇上,出大事了!”来人是个小丫鬟。
“你倒是说说是什么事?”杜公公难得耐心道。
“是八皇子,今日晚饭后,八皇子说要去逛逛,不让奴婢跟着,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小丫鬟带了哭腔,看来真的是急坏了。
“杂家明白了。”杜公公皱眉,走到房门前,低声道:“皇上......”
建文帝打开门,眼中平淡无波道:“朕知道了,还不快派人找!”
众人:到底是不是您亲儿子啊?
“是。”杜公公恭敬应声,带着人四处寻找起来,整个皇家寺庙一阵鸡飞狗跳。
方丈闻声赶来,也派寺中和尚寻找,请罪道:“贫僧有罪,请皇上降罪。”
建文帝将人扶起道:“不怪方丈,都是小儿顽皮。”
两人枯坐在厢房之中,一时无话。
天将明之时,杜公公跑了回来,焦急道:“皇上,寺庙中已经四处寻找过了,没有八皇子殿下踪迹。”
“可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建文帝蹙眉问道。
“奴才是和寺庙中僧者一起找的,已经问过了,没有。”杜公公道。
“后山可有寻找?”建文帝揉揉太阳穴不耐烦道。
“整座山都找过了。”杜公公为难道。
“方丈,这寺庙中还有什么地方能藏人的?”建文帝看向方丈问道。
“贫僧糊涂,倒还有一处不经常有人前往。”方丈有些为难道。
“方丈有何难处?”建文帝自然是看出了方丈的为难。
“寺庙东北角有一处兽穴,只是那里一般有人把守,若是有人进去,只怕......阿弥陀佛。”方丈重重叹息一声。
“小杜子,带几个武功好的进去找。”建文帝眉宇几分戾气,淡淡吩咐道。
“是,皇上。”杜公公领命再次离去。
“方丈,这兽穴作何用?烦请解释一番。”建文帝沉下了脸色。
若是一个不慎,里面的野兽跑出,他岂不是危险?
“当年寺中僧人捡到一窝小狼,贫僧不忍伤害无辜性命,又害怕放入后山伤人性命,是以开辟了兽穴,并派人日夜把守,这几年并无坏事发生,是以......”方丈为难极了,心里默默念了许多句阿弥陀佛,经此一事,那些狼只怕必死无疑,原本一时心软,竟造成如此大祸,如今想要保住一命都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