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缕阳光从柳树叶中照射进来的时候,吕安缓缓睁开了双眼,又一天撑过去了。
吕安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然后用手捏了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和洪燃分开到现在已经过了快一年了。
那时候,吕安跟了好几个商队一路跋涉,最后来到了这个地方,北境的一个边境小国,齐国的花水镇。
但是这个花水镇具体位于北境的那个位置,吕安到现在也说不出来,只知道这个齐国和曾经的宁国类似,并没有所谓的修士,只有一些懂拳脚的普通武夫,所以这个地方对于吕安来说当真是格外的亲切,一切都融入的很自然。
隐姓埋名对于吕安来说,确实让他有点接受不了,但是为了他身上的伤势以及自身的安全,他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即使到如今,他的伤势依然没有好全。
心有郁结呀。
明白的死讯对吕安的打击算的上是雪上加霜,让他本没有好全的伤势一下子变得更加的严重。
最直接的就是痛击了吕安的心境,让他的心境直接崩塌。
祖秋打败的是吕安的**,洪燃那句话让吕安的心境崩塌了。
现如今吕安只能算是一个武夫,一个在雨天手会不自主颤抖的武夫。
唯有喝酒才能将那种不停颤抖的感觉给压制住。
一年过去了,吕安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个毛病出在哪里,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体内的五行环犹如卡壳了一样,整整半年都没有运转过了。
祖秋的一拳外加洪燃的一句话,竟然让吕安直接元气大伤,实力骤减了六成有余。
吕安挠了挠有点胀胀的脑袋,宿醉后的感觉让他有点昏乎乎的。
习惯性的拿起酒坛子,发现酒坛子竟然全部都空了,吕安的眉头瞬间皱紧,表情一下子就苦恼了起来,酒没了,那他又要做一件他最讨厌的事情了。
又该出门了。
吕安打了一盆水,随便糊弄了一下,算是洗过脸了。
开门。
极其耀眼的阳光直接射了进来,吕安下意识的遮住了眼睛,然后莫名的叹了一口气,身体变得太差了点。
吕安从铺子里走出来的瞬间,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老老少少都是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吕安也是笑着一一回应,十分的礼貌。
出门刚走了两步,吕安就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他不是很想看到的人。
吕安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转头,打算离开。
可惜呀,这头刚一转过去,身后就传来了喊声。
“易先生!易先生!等等我!”
吕安无奈的停了下来,又叹了两口气,然后挤出了一副笑容转了过去。
“原来是萧公子呀,真是好久不见呀。”吕安干笑着说道。
这位萧公子小碎步直接跑了过来,恭敬的行了一个礼,轻舒了一口气,“易先生说笑了,哪里是好久不见,只不过是一天没见而已。”
吕安哦了一声,“是吗?才一天吗?才这么点时间吗?”
萧落尘连连点头,很是激动的说道:“是的,小生昨天出去考试了,所以没来拜见易先生,请先生莫怪。”
吕安摆了摆手,“萧公子太客气了点,我都是希望我们可以不见,现在既然见过了,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说完,吕安直接离开,没打算理睬面前这个烦人的萧落尘。
可惜呀,萧落尘可没打算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跟在了吕安的身后,丝毫不打算离开。
吕安走在前面感到一阵的头大,而萧落尘跟在吕安的身后,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先生,求你帮我铸把剑吧!什么剑都可以。”萧落尘一路都在恳求这件事。
吕安丝毫不为所动,“一百两。”
萧落尘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被吓了一跳,惊讶的说道:“先生,一百两?上次不还是五十两吗?怎么越来越贵了?”
吕安愣了一下,尴尬的说道:“涨价了,现在是一百两了。”
萧落尘耷拉着身子,苦着脸说道:“先生!求你了!”
吕安摇了摇头,直接拒绝,“你一个书生,要什么剑?好好读书练字就可以了,要剑干嘛?手中的折扇就够你用了。”
萧落尘突然挺胸很是硬气的说道:“姓易,你给不给我铸剑?”
吕安被这大嗓门给吓了一跳,仍是不为所动,摇了摇头,“一百五十两!”
萧落尘的脸瞬间就绿了,立马低声下气的说道:“先生,我的好先生呀,可是我只有五两呀!”
吕安耸了耸肩回道:“那我也没办法了,五两银子可以去我那里买把菜刀,我给你留一把,腰间挂刀不是也挺好的吗?豪迈之气!”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刀也不能是一把菜刀吧?这怎么带的出去呀?”萧落尘没好气的说道。
吕安停了下来,直接一摊手,“既然你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了呀,萧公子,我到地方了,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萧落尘头摇的极为勤快,“不喝不喝。”
吕安坏笑着拉住了萧落尘的手,准备把他往里拖。
萧落尘赶紧挣扎了起来,用力甩掉了吕安,然后飞快的跑没影了。
望着这个背影,吕安无奈的摇了摇头,世间百态,怪人贼多。
一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从小与书为伴,可是他的梦想竟然是仗剑走天涯,立志战死在沙场,这让吕安该怎么说呢?
手无缚鸡之力,苦读诗书十余年,偏偏有一个如此的志向,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呀。
不过萧落尘这长相也算是当的起他这个名字。
据说萧落尘出现的时候是一个雨天,他父亲老萧本就是一个有名望的读书人,偶然有感,便吟了两句词,潇潇雨生,雨弄新晴,轻旋玉尘落。
萧落尘的名字也就这么来了,想不到之后萧落尘的长相越长大越往这上面靠,皮肤极其白嫩,甚至可以用吹弹可破来形容,容貌也是如玄玉般干净,让人看了极为舒服,是花水镇上公认的美男子,稍微打扮一下,说他是个大家闺秀估计也是没有一点问题。
虽说吕安长得也不赖,但是和他比起来,确实还是差一点。
两人论长相在小镇中都是数一数二,只不过这个一当仁不让就是萧落尘,而吕安则是靠着神秘,摸到了这个二。
长相如此小家碧玉的美男子,在吕安来了之后,他就开始求吕安帮他铸剑,虽说小镇上也有几家铁匠铺,但是他们可不敢随便铸剑,当然也铸不好。
可惜萧落尘在路过吕安铺子的时候,看到了挂在墙上新铸的陨铁剑,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三天来两趟,变着法的想要让吕安给他铸一把剑。
起初吕安是愿意的,可是想不到这个人竟然如此的厚颜无耻,竟然想让吕安免费帮他铸剑,美其名曰大丈夫当仗剑赴死,为国捐躯,如此高尚的一件事情怎么可以用钱来衡量,也就是不付钱,或者说是付不起钱。
对此吕安只能摆手,将他轰了出去,谁知道这个萧落尘钱没有,脸皮倒是极厚,从那时候开始天天往吕安那里跑。
也是那时候开始,吕安不再铸剑,只做菜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怕了这个萧落尘了。
吕安坐在酒桌前,一脸的惆怅。
“小易怎么了?这么一副模样。”酒铺水伯出声问道。
吕安耸了耸肩,摇了摇头,“没什么,水伯先给我来壶酒。”
水伯乐呵呵的点了点头,拿了一壶酒,顺便又拿了一碟花生,一碟酱萝卜。
吕安谢过,一个人在那里边喝边发呆。
喝了没一会,一壶酒就见底了,吕安嘴巴吧唧了两下,手一伸,正准备再要一壶酒的时候,边上直接递了一壶酒过来。
吕安转头一看,原来是水伯的女儿水雪,“多谢!”
虽然嘴上说了句谢谢,但是心中萌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水雪重重的将酒壶敲在了桌子上,直接骂道:“喝喝喝,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生意吗不做,要那铺子干嘛?你不知道我家的菜刀又坏了吗?”
这个时候水伯的脑袋探了出来,反问道:“不会吧?又坏了?这个月都买了两把?”
水雪怒怼道:“别插嘴!”
水伯立马笑着点头不说话,对于这个女儿他还是很宠的,好在女儿也争气,再过一两年这家店就可以交给她了,要是那时候她再争气一点,再开一家铁匠铺,那么他水家这两代人吃喝肯定不愁了,而且接下来的孙子肯定长的不赖,毕竟他女儿长的也不赖。
想到这里,水伯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直接将吕安和水雪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脸上都是一副疑惑的疑问。
“爹,你傻笑什么呢?”水雪问道。
水伯顿时反应了过来,看着两人笑的更厉害了,脸上的褶皱都挤在了一起,眼睛都笑没了。
水雪也是反应了过来,知道他在笑什么,脸色顿时一红,整个人都羞涩了起来,直接娇嗔的喊了一句,“爹,你真是个老不正经!”
见他女儿脸红,水伯也是收起了这个笑容,假装严肃的点了点头,又适时的挑了挑眉。
吕安对于两人的对话,一脸懵,完全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你们父女两这是在演什么戏呀?”吕安出于好奇,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水雪猛地转身过来,又敲了一下酒瓶子,怒道:“关你什么事,喝你的酒!”
这一下子直接将酒壶里的酒都洒了出来,看的吕安一脸的心疼,但是补了一句,“洒了一半,这壶酒我是肯定不付钱的!”
水雪顿时被气到了,还想继续张口说话,水伯抢先说道:“送你了,送你了。”
“爹,你怎么总是白送他酒喝呀,他每次来,你都送他酒喝,咱家的酒都要被你送完了!”水雪不满的说道。
水伯顿时就露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赶紧挥挥手,让她一边待着去,如此愚笨的女儿,光看着就让人闹心。
吕安微微笑了笑,对于水伯的这些伎俩聊熟于心,不过并没有说穿,因为面前这个如此大条的水雪让他想起了李清,对于水雪他很有好感,当然只是普通的那种好感,并没有夹杂着应有的那种感情。
水伯看吕安一个人在那里饮酒,顺手拿了一个杯子,也是直接坐了下去,给自己直接倒了一杯酒,丝毫没有见外的感觉。
“水伯,哪有老板来喝客人酒的?”吕安笑道。
水伯佯怒了一下,“这壶酒可是我送你的,又不是你买的,那里不合规矩了?”
吕安想想也是,立马给水伯递了一双筷子,示意水伯一起吃点喝点。
看到吕安如此实在的行为,水伯顿时喜笑颜开。
两三杯下肚之后,水伯打了个酒嗝,用一种长辈独有的口吻问道:“小易呀,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吕安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摇了摇头,“没了,之前还有一个长辈,去年也走了。”
水伯哦了一声,露出了一副可惜的模样,继续说道:“世事无常呀,就像我这把老骨头,我走了的话,雪儿也就一个人了,唉。”
吕安嗯了一声,说了声是,没有继续接话。
“小易呀,以后没事多来找你水伯喝喝酒,聊聊天,省的一个人在铺子里无聊,可不能一个人一直干活,会累坏的,也得适当的多交流一下。”水伯嘱咐了一声。
吕安嗯了一声,“水伯,你这里我来的也不少,三天肯定来一趟。”
水伯乐呵的点了点头,“对了,小易你是哪里人呀?这么久了也没听你说过你是哪里人。”
吕安一下子顿住了,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发现吕安久久都没有说话,水伯赶紧打了个哈哈说道:“不说也没事,有点小秘密很正常,就像水伯其实也不是这里人,也是几十年前从外面进来的,这一待就是几十年呀,不仅立业,还成了个家,现在还多了个拖油瓶,呵呵呵。”
听着水伯这自嘲的话,吕安点了点头,老实回道:“我出生在一个小国,叫做宁国,可能离这里十万八千里吧。”
水伯顿时来了兴趣,“宁国?好像曾经听说过,确实有点远,赶路都可能要一个月。”
“水伯你听说过?”吕安有点疑惑的问道。
水伯点了点头,“好像是三四年前还是两年前吧,曾经有一小帮人路过,我印象特别深,里面有两个小孩穿的格外的富贵,像是两个富家贵公子,剩下的那些人都是他两的护卫,那些护卫还在我这里喝过酒呢,其中一个好像还是一个高手,估摸着是个五品武夫,腰间别了个大刀,很气派。”
“还有这种事情?三四年前?”吕安问道。
水伯想了想,点了点头,“没错应该就是这个时间吧,他们好像要去一个剑什么阁的地方,我也没听说,反正挺远的,我就隐约听了两句,当时也没仔细听。”
吕安点了点头,脑子顿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三四年前,那时候吕安可还在塞北城,有两个富家公子前往剑阁,那么很有可能就是那两个皇子,传言去剑阁当质子的皇子,除了他们两个吕安想不到还有什么人有资格有能力去剑阁那种地方。
吕安撑着脑袋,感到一丝的惊讶,实在想不到在这种地方竟然也能听到这两人的消息。
“水伯,当时的情形你可以和我讲讲吗?指不定那两人我知道。”吕安说道。
水伯点了点头,然后一下子陷入了回忆,思考了很久才开口,“具体情形我肯定不记得,但是还是有点印象的,因为花水镇突然来了这么一帮人,在当时也是大事情,我记得他们应该就住在老姚头的客栈里面,那时候还被他们嫌弃的一番呢,说老姚头的客栈又破又旧,闹腾了一下,然后才住了下来,之后那几个护卫就跑到我这里买酒喝了,待了小半个时辰吧。”
“他们说什么了吗?”吕安继续追问道。
水伯摇了摇头,“这我就不记得了,他们说话声音很小,我也没故意去探听,隐约记得我前面说的那几句话吧,不过我记得当时那几人的表情都不怎么样,甚至有点差,而且身上都有伤。”
“有伤?”吕安稍微惊讶了一下,“水伯你不是说有一个五品武夫在吗?这种人不说花水镇,就是在齐国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还有人能打伤他们?”
水伯摇了摇头,“这我哪里能知道,反正他们有伤我是知道的,而且伤的不轻,看样子就是大战过了一次,你真的想知道这些信息的话,你可以去问问老姚头,那帮人就住在他的地盘,印象肯定很深刻。”
吕安点了点头,“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三四年前的事情,我现在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水伯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随手从旁边又拿了一壶酒,准备给吕安倒酒。
“爹!还喝呢!咱家的酒不要钱呀!”
水雪的幽怨的声音从一侧传了过来。
水伯直接叹气骂了一声,“女人活到这个份上,都是我这个当爹的错呀,不主动一点,哪会有戏哦,唉!”
听到这话吕安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水伯干笑的给吕安倒了一杯酒。
把水伯给喝趴下之后,吕安才伸了个懒腰,拎着两台酒,在水雪幽怨的眼神下,笑眯眯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