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源没想到冯宁竟然死了,还是在见自己的路上被杀的。看着扬州城叶涛那里送来的密信,林源皱着眉想着这事的后果。
朝中的人可不管自己在没在去扬州的路上,在他们看来,这冯宁是因为自己所作所为才到半路上堵他的,结果命不太好遇到乱民殒命。若是没有之前他派兵围堵镇江府衙,便不会有这事,毕竟人死了,没人追究他乱抓人的事。
自己现在做的事在他们眼里,说轻点是压迫同僚,说重点就是乱用兵权,冲击府衙,后者只要操作一番,不亚于聚兵谋反的罪状。
“是属下心急了。”殷释道半跪在地上说道,这信是他连夜送来的。当时只顾着救人,没想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殷叔快起来,这有你什么事,是我下的令,不干你的事。”林源急忙将殷释道扶起来,皱着眉说道:“这冯宁死的有些蹊跷,怕不是乱民动的手。”
“眼下江浙的灾民大都得到妥善安置,叶大人自几年前便开始清缴江浙一带的流匪,扬州官道上断不会发生此事。”殷释道说。
“那便是有人不想让我在镇江,可能觉得我呆在江浙也不合适。”林源在想是谁最不想看到自己,首先想到的便是薛家。林源搞不懂为了一幅画他们至于吗?
扬州城内光是一个黄轩便让各家头疼不已,如今靖国公南下江浙,说是没有皇命在身,鬼都不信。殷释道想了想道:“是不是扬州城哪家干的?”
林源摇了摇头,自己又没做什么,犯不着上来就将路堵死了。殷释道有些疑惑:“难道是薛家?”
“应该是他们,这是要吃定沈家了。”林源的话让殷释道立马火冒三丈,“这帮杂碎,待我领兵将他三木堂抄了再说。”
一把拉住要出门的殷释道,林源无奈道:“就算知道是他做的又如何,咱们有证据吗?这事先缓一缓,朝中大臣比咱们都头疼。”
殷释道有些疑惑:“这事儿朝廷头疼什么?”
“大灾过后,灾民一旦安置不好,便会发生大乱,江浙遭灾已有月余,虽然灾民还有不少,但已经大多安排妥当,眼下却发生了‘乱民’杀官的事,江浙的官员比谁都紧张,做这件事的人是想把江浙这塘水搅浑。好下手做别的事。咱们不能乱,静待他出手就好。”林源解释道。
殷释道听了有些迷糊,既然想不通那照做就是了,殷释道点点头道:“那公爷你说什么时候动手我就动。”殷释道是真动了火气,薛家这事儿办的实在是不磊落,乱抓人就算了,如今想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这就不能忍了。往日在镇江府不跟你掰扯是懒得做,都打上门了哪有不招呼的道理。
扬州城内,黄轩看着杨泰递上来的奏章,皱眉道:“杨大人,你确定要这样写?”
“黄大人,这事不能据实上奏,若是那样,这江浙大大小小的官吏有几个能跑了,江浙那些大户可不就盼着咱们那么做吗?朝中这些年培植江浙官员费了不少力气,不能随了他们愿。”杨泰解释道。
“杨大人,你我都清楚,这江浙除了灾民哪有什么乱民?”黄轩叹了口气道。
“形势比人强,靖国公此次南下虽说是私事,但有几个相信,何况这私事还牵扯着薛家。”杨泰有些无奈。
黄轩看着手中的奏章,杨泰隐去了镇江知府冯宁为何出现在扬州官道的原因,但他知道,朝中薛家的人断不会相信的。乱民杀官,这便代表乱民是江浙官府逼出来的,到时候大批的官员会被牵扯。杨泰知道这事瞒不住,但总要将事情的影响减到最轻,只说是遭了山匪袭击。这事他同叶涛已经商量过。
黄轩知道,杨泰此人八面玲珑,任职江浙巡抚七年,极大缓和了朝廷同江浙世家的关系。眼下的江浙还需要此人。但黄轩和他合作却总是难受,这人太圆滑了,他这次奉旨南下,就是要查清世家是否同决堤案有关,但杨泰总是以时机未到阻挠他。
“签了吧,黄大人。”杨泰看向黄轩。
“罢了。”黄轩提笔在奏疏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自己要想在江浙查案还离不开杨泰的帮助。
“多谢黄大人,在下告辞,您早点休息吧。”拿着奏疏,杨泰便急忙离开了,明天一早他还要赶往镇江府,算日子靖国公应该是到了。
镇江守备府,林源在于世等人进城前便搬了进来。看着于世林源笑道:“辛苦了,路上遇到什么难事没?”
“没有,就是一路被人跟着难受。”于世摇了摇头,路上确实跟着不少人,于世几次想出手但还是忍住了,他怕坏了林源的大事。
“你们这一路走得慢,跟我说说路上的情况。”林源说道。
“倒没什么,就是灾民较多,不过进了江浙便少了,不少人还在往回走,路上打听了一下说是江浙这边已经开始安置灾民,不少人便回来了。”于世说道。
林源点点头,这事他倒是清楚,自己来镇江没几天,江浙官员便开始行动,总算在寒天到来前将灾民安置下来。若是任其发展下去,怕是会真的出现乱民。
“你些下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林源吩咐道。
于世刚刚出去,殷释道便走了进来。他将一封拜帖递给林源:“扬州府送来的,说是明日江浙巡抚杨大人要来,咱们见还是不见。”
林源打开拜帖看了起来,笑道:“能在江浙稳坐七年,到是位人才。见一面吧,来江浙这么多日了,总不好一个不见。”
“那我下去准备一下。”殷释道说道。
林源点点头,从现在开始,自己就要同江浙这些大大小小的势力接触了,自己提前来到镇江,就是怕打草惊蛇,要想细致的了解这些人,只能背地里暗自调查。若是明目张胆的来,对方都有准备了,自己还如何下手。
起身朝外走去,林源吩咐道:“张立,提上壶好酒,咱们去趟镇江大牢。”
沈彬虽在牢中住着,但这几日却有些发胖的迹象。看着沈彬,林源笑道:“在牢里吃胖的,你沈彬怕是大周第一人了。”
“哈哈,吃好喝好,又没什么担心事。心宽体胖罢了。”沈彬笑道。
林源摇摇头,看着沈彬:“有时候还是长点心眼好,到时候被人害了还不知道,就像这次无意间便害了自己。”
“我哪知道薛立如此博览。”沈彬瞥了眼林源。
“好了,不说这件事了。”林源将沈彬面前的酒杯斟满,这才说道:“冯宁死了。”
沈彬手一抖,叹了口气:“早就料到了。”
“哦?你知道是谁吗?”林源好奇道。
“除了这镇江府的薛家外,谁还能要了他冯宁的命。”沈彬说道。
“这么说,薛立没少干过这事?”林源问道。
沈彬夹了片牛肉细细品味,将肉咽下去说道:“这镇江府从来就不是冯宁说了算的。冯宁不过一个举人出身,放在科场也算不得多出彩,他何德何能入仕不过三年便当上了镇江知府,要知道和他同科的除了他,最大的也就是个县令罢了。”
“你怎么知道冯宁就是薛立的人?”林源将筷子放下,看向沈彬。
“以前一直是猜测,开始一直以为他是其他家安插来的,过去也没少道。
林源无奈的叹了口气:“科举本就是为了避开世家为国选才,如今看来还是难以绕过世家这道门槛。”
“世家把持史书古籍,天下文人有哪个能逃得了。加上大族把持高官,若想升迁必须要依附在他们身上才有机会。有他们在一天,这朝堂便会一直被他们把持着。”沈彬太清楚江浙的世家了,学堂是只有世家大族才能办的起的,因为他们掌握着印书的技术,其他人做这个成本太高且不说,到时候还会面临世家大族的压力。
“这薛家就把镇江府打造的铁板一块,没什么把柄吗?”林源皱眉道,眼下通过交换谈判是救不出沈林两家了,只能同薛家硬碰硬了。
沈彬摇了摇头,薛家在镇江府势大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也没有听说过薛家有什么把柄在其他人手中。
林源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这牢房还是有些湿冷,他转头对张立道:“回头给沈公子备几个火炉。”
“是,公爷。”
林源回身对沈彬道:“你在耐心等些时日,我就不信他薛立办事滴水不露,等有消息了我再来找你。”
“慢走,若是不行的话,我就讲那画交出来。”沈彬说道。
“别这么早说丧气话,我倒要称称他薛家的斤两。”林源笑着说道,薛家做事倒是激起了林源的斗志。
三木堂薛家,薛立看着眼前身着夜行衣的壮汉,问道:“你们影楼做成这笔买卖要多少钱?”
只听见面罩下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薛公子要拿的东西在京城,有些难度,但不是做不到。”
“银子不是问题,我再这基础上再加一倍,你将拿画的人也给我做了。”薛立冷冷道。
“先付定金,月后给你消息。”那人说道。
薛立点了点头,将托盘推到黑衣人面前。那人也没掀开看看,接过银子转身离去。薛立看向一旁的申时焘:“交给影楼放心吗?”
“少爷多虑了,只要不说,没人知道那幅画的秘密。而且影楼出手做的干净,没人会想到咱们身上的。”申时焘说。
“但愿如此。”薛立点了点头,画不在镇江府,那么只会出现在京城了。只要把画取回来,自己之前做的努力就都没有白费。想着那幅画的秘密,薛立忍不住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