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陆府当差的第一天,蒋佳月就莫名其妙成了一等的大丫鬟。
小群拉着她跑去大厨房领了饭食,俩人有说有笑地到了蒋佳月住的地方,一行吃一行与荷香说些闲话,不外乎问些蒋家的事情,或者是听她们说些陆府的新闻。
饭后不久,小群说到做到,自告奋勇要带蒋佳月去下人房领日常的物件。
去了齐氏还是不在。
好在李训家的对蒋佳月十分亲热,见了小群更添两分周到,唤了二丫和叫红梅的小丫头子一道,瓢盆被褥一齐送到了璟萃院下人日常住的地方。
临走时,蒋佳月给二人道了谢,二丫倒不如何,老老实实说了句“蒋姐姐我先走了”,红梅却十分不情愿。
她一脸不满地看着蒋佳月,眼里俱是鄙夷。
荷香坐在床边,从头到尾也没说伸手帮个什么忙,只“嘁”了一声,看着红梅那副神色,凉凉道:“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也不知是说蒋佳月还是红梅。
蒋佳月突然就明白了过来,捏捏荷包,里头只有几个铜板。
她早上来的时候,若香非要塞了两钱碎银子,如今都在包袱里藏着,身上便只有若香让她拿着零用的铜钱。
这便是所谓的“零用”了。
蒋佳月叹口气,伸手去解荷包,心道早知如此还不如自己多跑两趟呢!
反正她是在农家长大的,璟萃院到下人房这么点子路走起来也不累,这几个铜板何苦花在这种地方。
小群却一把拉住了蒋佳月。
她另一只手心里放了一小堆铜子,伸到二丫跟前,笑眯眯地道:“来,小群姐姐给的,拿着买糖吃。”
红梅眼便跟着转过去了。
二丫红着脸,不好意思拿,小群索性一把塞在她手里。
刚伸出手的红梅就扑了个空。
“快回去吧,晚了又要挨骂。”小群点点头,二丫这才与红梅一前一后走了。
蒋佳月连忙从荷包里掏出铜板来,一眼就看够了数。
五个。
方才她打眼去看,小群给的少说也有七八个。
“其他的回头我再还你。”蒋佳月索性将铜板装回荷包,一起递给小群。
荷香在一旁看着不作声。
蒋佳月的身世已经给两人说过了,家里弟弟年纪还小,爹生病在床每天都要吃药的,实在没办法,她就把自己卖给了陆家做丫鬟,多的倒也没提。
小群笑嘻嘻地推开了,将身侧的荷包拍的哗哗作响,“这有什么,我这儿还有一大把呢!”
“你的是你的,再多我也不能要。”蒋佳月就坚持道。
小群转身就往外跑去。
蒋佳月比她个头高,腿又长,三两步就追过去,又要往她怀里塞,却见小群望了身后的屋子一眼,拉过她附在耳边小声道:
“这都是念波姐姐给我买零嘴吃的,也不算我的,你若真早还,就还给念波姐姐好了。”
蒋佳月不理她,“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既然念波姐姐给了你,就是你的,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小群人小灵活,一个闪身就躲开了去,突然又拍着手道:“不对!其实也不是念波姐姐的,她是随手抓了给我的,说到底其实是四爷的钱,哈哈!要还就还四爷好了。”
说罢人又往前跑去。
“哎小心!”
眼见着有人从对面走过来,蒋佳月连忙大声喊道。
却还是晚了,小群一头撞在那人身上。
“冒冒失失的。”来人一把扶住她,刚笑着骂了一句,忽然脸色又严肃起来,“快去正房儿吧,念波姑娘发火呢!”
“怎么了汤婶?”小群就问道。
蒋佳月也走上前来。
“你是今儿新来的吧?”来的是个媳妇子,模样憨厚,打量了蒋佳月片刻,实在觉得她长的好,但此时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还有没有其他人了?念波姑娘让一齐过去呢。”
“有。”蒋佳月点点头,“我去叫她。”
接着去了屋里,荷香跟着一脸莫名地出了屋子。
“汤婶,出什么事了?”她紧走了两步,声音里透着好奇,缩着肩膀问道。
汤婶就摇摇头,“我一直在厨房呢,哪里知道。好像是四爷回来了。”
荷香一听,一双杏眼就亮起来。
小群拉着蒋佳月,满脸神秘莫测地撇撇嘴。
“怎么了?你知道?”蒋佳月落在汤婶和荷香俩人几步,悄声问道。
毕竟她今儿第一天来,心里还是有些拘谨,有个底总是好的。
“反正不是为你。”小群打趣道。
蒋佳月顺手就把荷包塞在她怀里,作势要走,“不说拉倒。”
“哎哎哎——”小群急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真是倔。”
她晃晃荷包,“剩下的就拿这个顶了,总行了罢?这是你绣的吗?真好看。”
“你若喜欢,等我得了空给你多绣几个。”
“好,看在荷包的份上,我就和你说了吧。”小群扒拉着她肩膀,“肯定是为了在四爷跟前露脸的事儿惹出来的。”
“为何?”
“哎呀!”小群一跺脚,“你好好儿想想。”
蒋佳月默默忽略了她看白痴的眼神儿,认真的想了一回。
汤婶说好像是四爷回来了。
然后念波就叫所有人去正房前头听训。
结合她听来的消息,整个儿陆府的丫鬟都如狼似虎地要往陆长风跟前凑。
荷香这样的小丫头也不例外。
突然觉得小群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明白了吧?”小群人小鬼大地白了蒋佳月一眼,下巴点了点前头走着的荷香。
只见她挽着汤婶胳膊,一路不停地问东问西,脚下步子也加快了,拖着汤婶往前小跑着。
小群也拖着蒋佳月跟了上去。
“四爷刚回来的吗?”她们听见荷香问。
汤婶摇摇头,不确定道:“我就见个丫头过来说要熬醒酒汤,后来四爷身边儿的远水小哥过来端走了。约莫是回来了吧?”
“是不是四爷要见我们啊?毕竟院子里还有好几个四爷都没见过呢!”
说不定就想见了呢?
“我瞧着不像。”
“怎么不像?”
“我在院子里伺候了这么些年,也没见四爷哪一回把人召起来说话呀!”
荷香不信,“说不定这回就起了心思呢?”
汤婶只得顺着她道:“也许吧!”
说着话,正房已经到了。
蒋佳月打眼一瞧,大大小小十几个人俱都站在院子里,念波站在前头,面色难看的很。
却没瞧见含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