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翠听菱花说完,目光转到蒋佳月身上,深深看了几眼。
“你亲眼所见?”她问道。
“真的。”菱花点头,“今儿院子里人少,唯有她一直在这里。随便寻摸个什么机会还不就溜进去了?姐姐想一想,咱们院子里从来没这些事的,怎么一来了外人就……”
后头的话,不言自明。
初翠却还有些犹豫。
蒋佳月是萃院的人,又是陆长风亲自升的的一等丫鬟,总不好随随便便就说人是贼。
“是与不是,搜一搜不就知道了?”菱花便怂恿道。
“怎么搜?”
去萃院搜?若什么都没找到,不说四爷,连带老爷夫人都要给姑娘没脸。
“我看她总死死抱着那个针线篓子,说不得”菱花说着,人已经大踏步走到蒋佳月跟前,一把将篓子拽过去,“我瞧瞧这里面都是什么。”
初翠来不及制止,也就随她去了,反正找不出来东西,最后连她屋子都要查的。
只见菱花将针线帕子等物一股脑儿地翻开,忽地听一声轻微的响声,是她手指上戴着的赤金戒指碰到什么东西。
菱花连忙把东西全扔在地上。
“呀!”
“啊”
“真的是她!”
突然底下站着的丫鬟们一阵骚动,齐齐看着菱花的手。
只见她从针线篓子最底下拿出一样东西来,在日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
竟是陆长淼丢的那只墨玉镯子!
蒋佳月自己也惊住了,根本不知里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便是再迟钝也猜到这怕就是初翠要找的东西!
有人故意害自己!
蒋佳月看到菱花面上闪过的得意,不明白自己何时得罪了她……
忽而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上晌的事,蒋佳月正要出声辩白,陆长淼却已经从陆老夫人的德馨院回来了。
“找到了没有?”
刚走进院子,陆长淼就问初翠道。
这镯子不仅贵重,更是她最喜欢的首饰,满大臻朝据说也不会超过三对的,这次她本是准备带去京城撑场面,不叫那些世家贵女看低了。
省的总笑她不过是江陵陆家的六姑娘,国公府的亲戚而已。
居然有人敢偷,真是作死了!
她目光落在菱花手上,连忙走过去拿出来,仔细套在了腕子上,这才气急地扫过底下站着的丫鬟们,尖声道:“谁拿的!”
“姑娘,是她!”菱花一手指着蒋佳月,迫不及待地说道。
“好啊,你个不干不净的小蹄子!”陆长淼气地眼角发红,“我念你颇有些手艺,好心在祖母跟前夸了你,没成想居然招了个贼偷进来!”
“六姑娘,我没……”
“姑娘,这丫头嘴硬的很,依奴婢看,不如先打一顿再说!”
不等蒋佳月辩白,菱花便对陆长淼建议道。
陆长淼点点头,立时以菱花为首,走过来三个丫鬟,两人按住了她,一人扯了腰带封了嘴,最后菱花冷笑着上前。
“六……呜呜”
“啪!”
一声脆响,将蒋佳月所有的挣扎都打了回去。
丫鬟们俱都既害怕又兴奋地抬头看着,不时窃窃私语。
“这个人是谁啊?”
“听说是四爷院子里的,我当是个什么好东西,瞧着文文静静地,居然敢偷东西!”
“谁知道呢,害咱们也白白跟着吃一回挂落。”
“这样的人就该先打一顿再卖出去!”
耳边嗡嗡地全是回音,眼前也渐次模糊起来,蒋佳月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觉到两侧脸颊一下痛过一下。
呵,敢情大耳刮子是陆家的传统。
她正昏沉沉地想着,忽然菱花停了下来。
“老实交代,是什么时候偷的。”陆长淼的声音显的幽怨而尖利,蒋佳月一时没有听清。
此时便是让她说,也张不开嘴了。
蒋佳月以为那日在苏凝筠身边遭受的也许是最大的屈辱,原来为人奴婢,屈辱永远是无穷无尽地。
她定定地看着陆长淼,眸中仿佛有星辰之光,脸虽狼狈,却神情坚毅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
“姑娘,这丫头嘴硬的很,还是让奴婢来,您回屋歇着吧。”菱花撸着袖子说道。
“姑娘……”
陆长淼正要点头,初翠欲言又止。
“怎么了?”
“姑娘,不能打了。”她轻声道,“好歹是四爷院子里的人,既然东西找到了,也该和四爷说一声。”
初翠隐约知晓一些蒋佳月的来历,也听底下人嚼过舌根,怕陆长风心中属意,此时自然要拦着陆长淼,否则兄妹生了嫌隙,她做大丫鬟的头一个就要吃挂落。
小惩一番,把人送回去,怎么处置自然有陆长风说了算。
陆长淼并不是个蠢的,自幼在陆三夫人跟前长大,受的又是世家规矩,闻言也知晓其中利害,便点点头,让人停了。
“先关起来,等四哥回来再发落。”
菱花手刚抬起来,只得又悻悻放了下去,恶狠狠道:“算你走运!”
蒋佳月看着她,一句话都不曾说,就被人推搡着带走了,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是一排破旧不堪的房子,有人打开其中的一间,蒋佳月就被推了进去。
她跌坐在地上,发丝散乱,口中全是那种熟悉的铁锈味道,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环顾四周,约莫是个放柴火的草房,里头乱七八糟地堆了木头、柴草,蒋佳月找了个靠墙的地方,缩在窄小的空间里发呆。
几乎可以肯定,是菱花把东西放在针线篓子中的。
但是蒋佳月自问向来与她素未谋面,只不过在陆长淼的院子里见过两次,何至于就这般恶毒?
不仅陷害于自己,下手更重,若不是有人按着,蒋佳月简直要被她的巴掌掀翻过去!
“可要仔细伺候好了六姑娘”,苏凝筠泛着冷意的话又在脑中回想。
是她?
陆三夫人和陆长淼都说过,因为苏凝筠要筹备婚事,所以没有空,她便举荐了自己去给陆长淼帮忙,还说她女工好……
蒋佳月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苏凝筠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摸清楚自己底细了。
想必苏凝筠又把嫁给汤家的原因推到她头上了,就像此前一般,欺软怕硬,专门挑了她这样的仇视、下手,却对着陆长风陆长淼媚俗!
真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