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也许……他是觉得他们之间累积了太多不美好的过去,根本没有任何希望可言吧。美味的粥里如果掉落了一粒苍蝇屎,也许有人用勺子挖掉还能无所谓地吃下去,但如果……碗里全是苍蝇屎呢……”
刑乐觉得这个比喻实在是让人倒胃口,但也十分贴切“那就只能倒掉了吧。”
小六“他们又不舍得倒掉,就换着法子搅动那锅粥,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对方,‘我其实是在意你的,别忘了我’。”
刑乐“幸好这一世他们不用再纠结了。”
小六“大概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吧。”
刑乐笑道“刀里来剑里去的念念不忘,可真刺激。”
小六“普通人就连一辈子都未必坚持得下去,他们竟然能持续那么久,很不容易。”
刑乐看向远方的奈何桥,叹了口气“爱情就像剥洋葱,一边剥一边流着眼泪,剥到最后看到一颗稚嫩柔软的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狰狞,也没有以为的那么强大。从前离染总说,爱是神族的不治之症,我不这么认为。”
小六从他的怀中抬头看他。刑乐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在灯光中落下细碎的阴影,让他眼中的光显得晦涩不明。
刑乐“爱让他们成长了,不懂事的懂了事,纠结的不纠结了,轻蔑的学会了谦卑,懦弱的学会了坚强,爱非但不是不治之症,反而是让众生成长的良药,就连神族都不例外。”
小六点点头,唇角露出了微笑“我刚才一直在想,也许你也是在爱中诞生的。”
刑乐低头看着她含着笑意的眼眸,忍不住亲了亲她,柔声说道“或许吧。愿我们每个人都能成长为更好的自己。”
小六“你说离染是抱着被御礼杀死的心理准备去找御礼的?”
刑乐“他喝酒不过是给自己壮壮胆吧,神族哪有可能那么容易喝醉。那些趁着酒劲对女孩子吐露真心的男孩子不也是这样么?”
小六“他说啥了?”
刑乐回忆了一下,眼里有了一丝笑意“他嘟嘟囔囔地说御礼长了一双勾人的眼睛,能把众生的魂儿都勾了去。说这世界很不公平,凭什么生命就被歌颂崇拜,死亡就活该被诋毁污蔑。他还说生命的归宿就是死亡,御礼趾高气昂的践踏他是想忤逆乾坤。”
小六“御礼怎么说?”
刑乐“御礼看着浑浑噩噩的离染心软了,祂什么也没说,趴在离染身上,刚洗完澡味道很香,就像开春的花一样。我以为祂快要睡着了的时候,祂突然开口了。”
小六期待地眨眨眼。
刑乐“祂说,若没有沉在泥里的根,就没有鲜艳的花。若没有离染,就没有祂御礼。若世间没有信徒爱他,祂便是他唯一的信徒。”
小六“这……算是告白了吧。离染听到了吗?”
刑乐“听到了。”
小六“那他们还……”
刑乐“可他不信呐。”
小六“他是有多自卑啊?”
刑乐“他在众神的诋毁中降生,在众神的排挤中成长,在御礼的刀锋中死去了一次又一次。伤痕累累的他,能有多少自信去相信自己是被爱着的呢?”
小六垂下双眸,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我小时候,也从未听过我妈一句正面的评价。她永远恶狠狠地对我大呼小叫,让我一直抬不起头来。就算经历了后来的事,我已经不再是当初弱小的自己,我依然无法坦然地面对她的态度变化。”
刑乐揉着她的脑袋,希望能揉掉她的沮丧。
小六“我只经历了十几年,离染可是从出生就遭遇了这样的对待。当全世界都在一遍又一遍地对他下定义的时候,他想将头抬起一寸都需要莫大的勇气,何况是面对自己喜欢的御礼?也许他可以不在乎别人,但是他不可能无视御礼。来自别人的偏见很可怕,来自挚爱的偏见更伤人。最深的那一道伤痕,一定是最爱的那个人留下的。”
刑乐“太在乎,就更放不开。”
小六“好像有点能理解他为什么要作死了。”
刑乐“理解,嗯,但不认同。”
小六“他还做了什么让你费解的事?”
刑乐纠结地皱起眉头“可多了,数也数不清。”
小六“他会变成这样扭曲的个性,是为了保护他那丁点残存的自尊心。”
刑乐“卡萨曾收集过很多生命之神的祭祀用品。”
小六“卡萨?收集这些东西是作什么用?”
刑乐“我想知道更多关于生命之神的事情。虽然卡萨是个死亡精灵,但他融合了一个生命精灵,具备呼唤御礼的资格。”
小六“他成功了吗?”
刑乐“当然没有,御礼当时正和离染一起沉眠,不可能被唤醒。”
小六“后来呢?那些东西落到了离染的手里?”
刑乐点点头“是的,离染看着满满一屋的生命之神祭祀用品,突然病态的笑了。”
小六“病……病态?”
刑乐学着离染的样子笑了起来,笑得小六头皮发麻,捂着他的嘴巴不让他笑了。
小六“他这是又想到了什么歪点子?”
刑乐“他想把御礼召唤过来。”
小六“他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刑乐“卡萨如果知道离染和御礼的关系,或者说,如果卡萨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离染的分身,他绝对不会收集那些玩意。”
小六忍不住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东西?”
刑乐不好意思地别开眼“但凡跟生命、诞生、出生有关的东西,都有些……低俗……”
小六噗地一声笑了,拍着石栏杆笑个不停,她能想象到离染看到那些东西时震惊的模样,以及后来越笑越扭曲的理由,“他是不是想把御礼召唤出来,让祂瞧瞧那些祭祀用品,借此嘲笑祂?”
刑乐“其实他也没有什么资格笑御礼,因为御礼那也收集了一堆不堪入目的死亡之神的祭品。”
小六“难不成是刑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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