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屏退众人,和夏极对坐在黒木茶几前,拨了拨云鬓,娇笑道:“摄政王,如今已到初春时分了,彰儿却依然是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真是令哀家心疼难受呢。”
夏极直接问:“那娘娘有什么想法?”
华妃贴近些道:“彰儿活的很痛苦,即便长大了也会受到别人鄙视的目光,为娘的心疼的很,我们不如”
这女人脸上闪烁着红艳的光华,一副受到滋润后光彩照人的俏样,她顿了顿,又缓缓说:“不若我们把彰儿送走,然后换一个新的婴儿,让他去取代彰儿的位置。我就还是一个娘,你也还是一个王爷。”
夏极打断,问:“送去哪儿?”
华妃眉毛一挑:“天堂。”
两人沉静下来。
夏极忽道:“我再去看看他吧。”
华妃有些厌烦:“有什么好看的,彰儿那丑八怪的模样,王爷还是不见为好”
夏极不再说话,静静等待。
很快,华妃露出些愠怒:“好吧好吧,你是王爷,你说了算。”
两人离开西宫地域,来到东宫边角的一座小院。
守门的两名侍卫见到来人,恭敬行礼,然后解开沉重大锁,退让到了一旁。
院内略显荒芜,只有一个奶娘,拉着一个小婴儿的手,在这冷宫的大堂里蹒跚走着。
这婴儿不过才两三个月,竟然能走路?
这是
华妃有些嫌弃的站在殿门外,也不入内。
夏极直接踏入屋内,来到那男婴面前,这男婴头颅两侧隐隐鼓出,尾锥突出,身上还脏兮兮的覆盖了些鳞片样的东西,显得很古怪。
男婴抬头看向门外的华妃。
华妃冷笑一声,别过头不看他。
那男婴露出与年龄不配的复杂神色,而奶娘也是低头垂眉不敢说话,只是走近了摄政王,然后轻轻把男婴身上的衣服扯了扯,让夏极刚好可以看到男婴胸前的伤疤。
那是一道道已经结了疤的伤痕。
很是残忍
而能在这里对太子做出这样事情的人
夏极闭起了眼睛。
心中了然。
而此时,冷冷的声音传来:“奶娘,还不带彰儿下去,彰儿这怪病可不能传染了王爷。”
那奶娘惶恐至极,身子一颤,急忙道:“好的,娘娘,我这就带太子下去”
华妃冷哼一声,然后换上一副笑容,“王爷,看也看了,我们走吧,这孩子已经无药可救了。”
夏极走了两步,忽然所有察觉,微微侧过头,那怪物般的婴儿不知何时转过了身,做出了一个根本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动作,双手撑地,匍匐着跪下。
令人心惊动魄。
但华妃没有转身,她脸上有着桃李般的艳灿,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两人走出冷宫,宫门旋即又被粗重的铁索锁好。
华妃压低声音说:“王爷,新太子我已经找好了,你随我去看看?”
夏极道:“他再丑,终究是你孩子,你忍心么?”
华妃神色冷了冷:“他是我孩子?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他却让我失望透顶,他不是我孩子,他不过是一场我的噩梦。”
夏极看着这东宫如今权势最大的女人,魏王临死之前曾让不少世家,大臣辅佐于她,所以她也是志得意满的很。
脑海里又闪过刚刚婴儿跪地的模样。
两幅画面,形成了很大的冲击感。
夏极问:“新太子是哪里的?”
华妃压低声音道:“仙人子嗣,未有仙根,所以送来享一世荣华。我们养大这孩子,从今往后也会得到仙人庇护。”
夏极奇道:“仙人子嗣?哪里的仙人?”
谈到仙人,华妃顿时来了神采,“王爷,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可是这世上终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日你我共事,我养大那孩子,你与那孩子交接王位。
通过这孩子,你我都能和仙人有了联系。
我呢,能得到福气、寿元,你呢,或许能被那仙人指点一二,再上层楼。
这可是好事啊。”
夏极平静道:“行,带我去看看那新太子吧。”
华妃笑了起来,灿若桃李,明媚无比,“仙人子嗣,可不是想看就能看的。
等三日后,我们挑个良辰吉日出访,那孩子暂居北山之中。”
夏极仔细想想,就点了头,没问题。
仙人?
是通玄境吧?
这魏国什么时候又来了通玄境强者?
与华妃分离后,他沿着宫里的护庭河走了一小会,忽然觉得心境有些波动。
去做个猎厨嫌太麻烦
也许该换一种调理心境的方式?
仔细想想,这位摄政王有了选择。
他直接让人拿来了取来了鱼竿和木桶,寻了一处树下,就坐在还未萌发新绿的树枝下,舀了半桶水,伸长鱼竿垂钓。
线入了水中天,破开宁静的白云。
水破了。
心就静了。
刚刚自己心境为何会波动?
进入通玄之后,每一次心动,都是有源头的。
这源头就是契机。
因为通玄者心境近乎无暇,轻易不动。
“也许是萧姑娘?或者是刚刚那怪物男婴的一跪?又或者是前者让我心思有了些裂痕,而后者那一跪
唔,是否这男婴其实存在不少气运。毕竟被大气运者跪拜,是会有心惊肉跳之感,我虽然没有这么强烈,可依然有些感触。
有趣真是有趣”
夏极唇角带起了点笑,沐浴在金色天光里,多了点慵懒的味道
此时,一辆普通却干净的马车,驶入了王都城门,穿过街道,又过了王都宫门,停在了宫廷里,侍卫接过马车,带入马厩,原地站着一位娇小的少女,白衣白裙,脸色也有点白。
她轻吐一口气,咳嗽了声,信步走到了华清宫,然后推门而入,坐到了一面常坐的藤椅上,胸口这才有一些起伏,平息下了喘气。
宫中一切如旧。
少女目光在空旷的宫殿里扫过,微微皱着。
忽然
门扉缓缓打开。
夏极走入,看着那如诗似画般的未婚妻,“你回来了?”
萧元舞之前的慌乱一扫而空,变得安静,温和地点点头:“回来了。”
“没事?”
“没事。”
“我钓了一条鱼,晚上给你煮汤。”
“大鱼?”
“不,一条小鱼。”
“我只喝大鱼炖的汤。”萧元舞有些傲娇,“今天我累了,明天好不好?夏极?”
少年只是看着她,萧元舞也回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似乎在交谈。
“好,那你好好休息吧。”
夏极转身,走了一半,又侧头:“别再乱跑了。”
萧元舞露出笑容:“夏极,是不是怕你未婚妻跑丢了呀?”
她的笑容依然优雅,藏着危险,可是却多了一丝难明的疲倦,以及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