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佑樘焦头烂额暂时顾不上其他的期间,朱厚照好好的放松了一把。
东宫里烟雾缭绕,刘瑾、马永成几个大太监环绕其中,正中盘腿坐着的就是朱厚照,只见他身披袈裟,宝相庄严,眼皮子上还抹了些金粉。
他口中清声诵一段梵语佛经,马永成立刻做出如痴如醉状,旁边的刘瑾看得都恶心,这人没瞅见太子将他当了个乐子耍吗?能卖丑到如此程度,他老刘也服了。
刘瑾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宫里宫外都传遍了,太子并非张皇后可生,他们也不敢告诉太子,生怕他因此做出些失矩的事引得圣上不满。只能寄希望这只是流言而已,若是太子真的非张皇后所生又该如何?
刘瑾神色一紧,若真如此只怕待张皇后产出皇子太子之位便不稳了。他刘瑾倒没想过离开太子另寻门路之事,一朝进了太子门,终生便是太子的人,他老刘有这个觉悟,其他人呢?他一双三角眼探寻的看向几个大太监,众人股间一紧,明白的冲他点了点头。
刘瑾满意的收回视线,眼观鼻,鼻关口,口关心,好一副慈悲相,心中考虑的确实如何让张皇后生不下来这一胎了。刘瑾本姓谈,六岁时被太监刘顺收养,后净身入宫当了太监才改了刘姓。他干爹刘顺打小伺候在杭皇后身边,看着不起眼,手上却是掌握了一些秘药的,想那杭皇后能让景泰帝不顾群臣太后反对执意废后新立能是善茬?
突然,谷大用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高呼道,“太子,黑白花要下小牛崽子了,您要不要去看?”
朱厚照眼皮子抖动两下,金粉扑簌簌而下,“洒家是大庆法王西方觉道圆明自在大定慧佛。”朱厚照颇为得意的报上了他自封的法号,无疑,在他眼里这个法号牛逼无比,身边人当如此称他才是。
谷大用愣了愣,圆滚滚的眼睛眨巴着,“太子,奴婢记不住啊!”
朱厚照跳下他的宝座,敲着谷大用的头,“笨,简称洒家大庆法王,对了,刘瑾,别忘做个大庆法王的印章,我有大用。”
谷大用连连点头,憨道,“知道了,大庆法王太子,您要去看看吗?”
朱厚照有些奇怪,苗大户献的黑白花牛他倒是见过了,两只小公牛,他颇为兴奋地问:“是小公牛要产崽了吗?太有意思了,走,咱们都去看看。”拔脚就冲了出门。
谷大用又圆又胖,反应动作慢,等他脑子转过弯来时朱厚照已经不见了踪影,知道真相的马永成独独等在那儿,冲着他狞笑两声,“嘿嘿,杂家倒要看看你怎么圆?”
谷大用匆匆跑出门,宫中是禁止他们大声喊叫的,谷大用跑得满头是汗也追不上,等到了地点才发现朱厚照已经饶有兴趣的蹲在那里看小牛出生了。他来得是时候,小牛正巧从母牛肚子里滑落出来,母牛轻柔地舔舐着它身上挂着的黏腻的胞衣。
朱厚照兴奋万分,他没想到小牛是这样生出来的,接着小牛开始尝试站立,它不停地试图站起来,不停的摔倒在地,感性的朱厚照眼里泛出了泪花。在旁边不住地鼓励他方才起名为花豹的小牛。
谷大用赶来见到这一幕放下了心,在绝大多数时候朱厚照还是个十分心善的孩子。
可有人偏不如他意,在他后面赶来的马永成见状凑到朱厚照身边进谗言,“太……大庆法王,谷大用欺瞒在先,您看要如何处置?”好家伙,竟然直接要上真章了。
谷大用一听此言反而不急了,马永成跟在太子身边比他短一些,还未摸透太子的性子,他最讨厌他人替他做决定了。
果然,朱厚照乜了眼马永成,扭过头接着去鼓励花豹站立,马永成不解其意,意欲接着述说,刘瑾直接拿下了马永成,“太子该如何处置是能决定的?且安静地等待太子发落吧!”
马永成战战兢兢地看着朱厚照为花豹的站立欢呼雀跃,一颗心是七上八下,满头满脸的冷汗不住的砸在地上。过了许久,朱厚照才正眼看了看马永成,严肃说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争斗、矛盾孤是不管的,妄想控制我的想法就是找死,这句话我只说一遍。”
马永成一下子跌落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还是刘瑾实在看不过眼,上前拖长调子道,“起来吧!太子这次算是绕过了你了,咱太子岂是你个阉人能够糊弄的?回去好好想想如何伺候太子,像你这样除了谄媚媚上连谷大用都不如?可笑还自以为是角儿?”
且不说马永成,走在路上的朱厚照还在万幸是只大牛产子,他哪里想得到小牛一出生就这么大了,他还以为和妹妹出生时一样大哩!
母后怀孕,父皇顾不上他,功课对他说更是小意思,剩下的时间用来作啥?
当然是玩啦!
作为一名很有探险精神的少年,朱厚照恨不得用自己的双脚丈量一下大明江山的雄伟。
他抬脚就要找个地方转转,正在这时,朱佑樘的贴身大太监覃观过来了,见到朱厚照哈着腰道,“殿下,陛下宣您去乾清宫议政。”
朱厚照愣了愣,问,“议政?孤不过刚进学而已。”
覃观知道太子之位稳固不可撼动,也愿意卖他个人情,恭敬的笑道,“是和您有关的政务。”
朱厚照更奇了,却也知道再也不便问什么了,转身一面往乾清宫走一面道,“正巧好几天未见父皇想得慌。”
覃观抿唇一笑,他这等阉人是没有后的,却最爱看这等父慈子孝的场景。要他说,太子不是张皇后所生也不足为怪,没见张皇后更喜欢女儿一些吗?自古宫里的女人哪有不偏爱儿子反而偏爱女儿的?只是皇上身在其中看不清罢了,索性在皇上心里一位优秀的继承人比皇后更为重要。
朱厚照脚程快,片刻功夫就到了乾清宫门外,他也不依礼待人传叫,炮弹一样冲了进去,亮着嗓子大喊,“父皇,您终于想起孩儿了!您怎么又瘦了,定是没有好好吃饭,不行,今儿个孩儿陪您吃,一定要吃够三大碗才行。那些大臣也真讨厌,总是让您勤政,都不顾及您的身体。”
朱佑樘才看见个影子就听见这么一大通的絮叨,啼笑皆非,板着脸训斥,“这般聒噪定是做了错事,还不如实招来?”
朱厚照舔着脸嘿嘿傻笑两声,作揖打恭认错,“父皇明察秋毫。”
朱佑樘见儿子认错,心情大好,道,“今儿叫你来是跟你说说你的婚事的,太子妃给你定下了,是个活泼的,你定然喜欢。”
朱厚照苦着脸,拽住朱厚照的袖子,拖长了声音,“父皇,孩儿才8岁,还早呢。”
朱佑樘打趣他道,“我儿可是不喜欢为父给你挑的太子妃?”
朱厚照脸皮再厚也不过是个受传统教育的8岁小儿,红着一张脸,半天嗫嚅不出一句话来。
朱佑樘哈哈大笑,指着朱厚照道,“我儿尽管放心,为父知道你的标准,这个媳妇儿既会玩儿,又会打,还能干活,可如你的意?”
朱厚照更不好意思了,羞了半天,鼓起勇气说,“孩儿还没见过怎么知道?要不上元节那天父皇让孩儿趁机看看?”
“允了。”
父子间又是一阵腻歪,看得刘瑾牙酸,心中的不安稍稍放下,但是威胁就是威胁,他刘瑾怎么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