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翊洗漱完毕,就早早的来到院子里,做起了热身运动。
这可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对于他这样的登山爱好者来说,强健的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再加上最近气力猛增,活动起来更是神清气爽,游刃有余。
正在这时,林宗义也来到了院子里,见到李翊这么早就习练不辍,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等李翊活动完身体,他才满含赞许之色的道:“李大人能够以文习武,实在是难能可贵。老夫一直提倡文不离武、武不离文,若非文武兼资之人,又怎可身负天下之重任。”
“只可惜!老夫平生所学尽传大儿庆忠,不料其英年早逝,徒唤奈何。二子庆良,不习文武、不慕权贵,尤喜旁门左道之术,虽有小成,却不是泱泱正途,又有何用。”
“唉!幸喜我这长孙易儿聪慧明理,可堪传我衣钵,如此老夫则死而无憾矣!”
李翊连忙出言安慰,盛赞林庆良之奇巧异能、林易之文韬武略、林通之勇力过人,终于说的林宗义心情转为平静。
大家一起用过早餐,李翊和林易就匆匆的上路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李翊将朝廷的任命书也带在了身边。两人两骑绝尘向南边的马街驰去。
一路上林易详细的向李翊讲述了云南的风土人情和人文地理,以及林家堡在云南的传统地位,特别是云南的各大势力分布,使李翊对现在的形势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所谓的云南宣抚使管辖区域,只限于后世云南的东北部地区,有宁州和会泽、东川、陆良、富源、宣县、罗平六县之地,除去散居在山中的蛮夷部落外,人口不过十一二万,拥有军队不足万人。
宁州作为云南宣抚使司驻地,是附近地区最大的城市和商品交易枢纽,人口相对繁盛,商品交易发达。
西边和南边的广大区域都是大义宁国的领地,面积也比云南宣抚使辖地大了五倍有余。
大义宁的前身是大长和国和更早时的南诏国,现在的国王杨干贞曾经是大长和的首席清平官,在八年前杀死了大长和国王郑隆檀,建立了大义宁国,并自立为国王。
由于杨干贞的篡逆和滥杀无辜,使得地方官员和东南的各部族非常不满,因而大都举兵反叛自立,在事实上已经脱离了大义宁国的管辖。
其中最大的一股反对势力是通海节度使段思平,他凭借在白蛮各部族中建立的威望,形成了以云南中南部的通海为中心,以白蛮各部族为呼应的强大势力范围,所辖面积虽然只有大义宁国的一半左右,但是其真正实力却不容小视。
目前双方势均力敌,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现在三方的关系非常微妙,就像三国时魏蜀吴的鼎足关系一样,任何两方联手都可以轻易的消灭另一方。所以各方都非常谨慎小心,轻易不会得罪任何一方。
而据林易得到的消息,孙德成为了建国自立,已经悄悄地和大义宁国有了密切的联系,具体情况尚不得而知。
林家堡虽然属于南汉的领土,但是却从未受到过云南宣抚使司的直接实际管辖,而是相当于自治性质的汉民聚居区,其中当然也有一些开化的蛮族人士。在本地像林家堡这样的自治领地大概有几十个,而林家堡以数千口之众和武力的强大而俨然成为本地最大的自治部落。
时至今日,林宗义及其父亲历经四十余年创下的基业,已经发展到了鼎盛时期,虽然林宗义兄弟都已垂垂老矣,但二十五岁的林易和二十八岁的堂兄林铎,已经成为了林家堡文才武略方面的佼佼者,而且更多的后起之秀正在奋起直追,迅速奠定了林家堡在云南的特殊地位。
而现在将要去的地方马街,其影响力也是非同小可。
它是南汉三个军马生产基地之一,而且是在云南的唯一一个军马供应基地,每年能向南汉军**应军马二百余匹。
这个数字已经非常惊人了,要知道在这混乱的五代时期,战争此起彼伏,各国都缺少战马供应,而南汉的战马供应更是严重短缺。
南汉获得战马的主要渠道无非是从极北塞外运入,但是由于道路遥远,加之沿路各军阀的肆意抢掠,能够运到南汉的已经十不存一二。
所以,南汉对于战马的生产极其重视,在云南的马街专门设立军马监,有军马监丞专司其事。另外特设一个巡检司,配备一百余名骑兵负责战马的安全和保卫工作。
由于林家堡到马街只有二十余里,说话间,已经依稀看到了马街的轮廓。在两山之间的山口处,一座无数巨型圆木建造的营寨大门挡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几名衣甲鲜明的军卒戍守在营门两旁,军容整肃,颇具一番气势。
林易用眼色示意李翊稍等片刻,然后翻身下马,走上前去,和一名军卒略略交谈了几句,那名军卒立即点头示意,转身跃上战马,迅速向营里驰去。
看来这里御军极严,等闲人等根本进不到里面,就算林易这样的熟人也不例外。
不一会功夫,那名军卒骑马回转,远远的大声呼喊道:“我家军使大人正在会客,林公子、李先生请进奉茶。”随后调转马头,在他们前边带路而行。
李翊和林易并马前行,通过了营寨的大门之后,地势立即开阔起来。
在一片山岭丘壑的包围中,一大片辽阔的牧场呈现在面前,远处还有一条溪流横亘在草地的中央,草地上数百匹骏马星罗棋布的散养在那里,或低头啃食青草,或嘶鸣奔驰,好一派醉人的草原风光。
云南以山地居多,平地都很稀少,草原更是不可多见。
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竟然有这么一大片开阔的草场,放养着如此众多的马匹。
此情此景,顿时使李翊胸襟大开,豪情满腔,吮吸着青草的芬芳,这些天的劳累、忧虑、烦恼和不快仿佛也一扫而光。
他不由得迷恋上了这个美丽的地方。
在牧场左边不远处靠近山脚的地方,一排整齐的屋舍罗列在那里,想来应该是军队的营房所在。
来到了营房的前面,大家一起下马,那名军卒领着李翊和林易进到其中一间木屋之中,安排好了茶水,嘱咐他们两人稍坐后就转身离去。
枯坐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位身着绿袍轻铠的中年军官疾步走了进来。
他一见林易,脸上就露出一抹笑意,朗声叫道:“多日不见林公子,可把我想死了,呵呵!来……,咦!哦!原来还有一位兄台,林公子,不知这位兄台高姓大名,可否引见一下。”
林易微微一笑道:“恕在下暂时不能相告,待会你就知道了。请何兄找一个清净所在,我自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言明。”
何守杰狐疑的看了李翊一眼,低声道:“今天真是有些奇怪,刚才宣抚使府的杨参军前来找我,也是要求找一间密室相谈。现在你也如此,不会是有什么天大的机密吧。”
说完,他一声轻笑,将李、林二人领到了旁边一间木屋的内室之中。
这时,李翊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林易倍加推崇的儒雅将军。
他的年龄在三十五六岁的样子,面皮白白净净的,颌下微有髭须,方脸细眼,双耳肥大,面相颇为祥和,怪不得人称‘何菩萨’,真就和菩萨有三分相似。
林易随手关上房门,看看四下无人,这才低声说道:“何将军可知这位公子究是何人?”
那何守杰微微一愣,仔细的瞅了瞅李翊,不解的摇头道:“林公子何出此言?这位先生我从未谋面,确是无从知晓,还请林公子明示?”
林易故意神秘的一笑,轻声说道:“何守杰还不快快参见云南宣抚使李大人。”
那何守杰闻言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望望李翊,再瞅瞅林易,满脸狐疑之色,嘴里喃喃说道:“什么宣抚使李大人,如此大事,林公子不可……不可戏言啊!”
李翊见到何守杰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想是心下颇有疑虑,为了使他确信无疑,顺手从怀中抽出锦绫包裹的告身,上前塞到了何守杰的手中。
那何守杰迅速将告身展开,仔细的浏览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这才毫不犹豫的单腿跪地,抱拳沉声道:“末将马街巡检使何守杰参见大帅,下官多有怠慢,还请大帅恕罪。”
李翊连忙上前将他扶起,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快慰之意顿时溢于言表。
何守杰当然应该知道李翊目前困难的处境,但他表态如此坚决,说明他已经认同了自己这个‘货真价实’的大帅,这不但使自己得到了第一支重要的军事力量,更为可喜的是得到了一名完全可以信赖的将领。
这样有德有才之辈正是目前所需要的啊!
何守杰见李翊虽然年纪轻轻,却已是堂堂地方大员,本来尚有不信,待看了朝廷告身之后,打从心里开始佩服起来,兼且也听说过‘李翊’在京城的光辉事迹,眼中顿时充满了敬仰之色。
何守杰将李翊让到上首坐下,压低声音说道:“适才杨参军向我通报孙贼命令,要求我整点军骑,并另外携带军马百匹,于后日前往宁州,为其登基大典助兴。还许诺封我为宁州马军副都指挥使。”
“其实,我和孙德成素多嫌隙,这个官职在下能不能有命做的上还很难说,末将正在左右为难之际,恰逢大帅莅临。末将心中再也没有什么牵挂,愿誓死追随大帅,矢志不渝。”
李翊微微一笑,脸上显露出赞许之色,随即正色道:“我见将军乃忠义之人,断不会做那背主附逆之事,得会将军,我也感到很高兴。只是不知你手下之人作何打算,若有贪图富贵、背信弃义之徒,将军将如何处置呢?”
何守杰亢声说道:“大帅不必担心,我的部下全都是我亲信之人,唯我何某马首是瞻。就是马街监丞董放,也与我相交甚密,绝对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请大帅放心就是。”
接着何守杰又将董放领来与李翊相见。
董放养了半辈子马,为人也是洒脱不羁,知道李翊乃是新任宣抚使后,也当场表示了忠心,使得李翊的信心筹码无疑又增加了许多。
饭后,四个人商量了一下计划细节,商定由董放率领部分士卒和马场杂役留守马街,何守杰带领精选出的一百二十名精干骑兵和另外的一百匹战马,于明日下午赶到林家堡与众人会合,然后再向宁州进发。
计议已定,李翊又谆谆嘱咐了他们一遍,才和林易离开马街,又马不停蹄的向南边的越州卫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