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中年男子的威势,可以想见其地位一定非同小可。
刀红英先是跟随段思英,今天又跟着这位中年男子,这中间肯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想到此处,李翊不由的一阵激动。
是啊!除非这人就是段思平本人。
否则,又有什么人能有这般绝世气概呢!
可是,如果这人真的是段思平,他既然能亲自来到宁州,为什么不直接去与自己会面.
反而隐身在宁州,参加这个和他一点沾不上关系的所谓拍卖会呢?
想来以他敏感的身份,也许是为了避嫌,甚或是防备仇人吧!
唉!不管怎样,他这位两年后灭掉大义宁国、建立大理国的盖世英雄是不愿和我这个云南宣抚使直接朝面了。
既然他不来和云南作对,自己也不去让他为难。
只要能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别在云南出什么差池我就满意了。
这时候,那个满脸横肉的郑全又开出了二万六千两的竞价,眼光中充满了轻蔑的神色。
一副顾盼自如的神态,好像根本不把白袍中年男子放在眼里。
啧啧!首富就是首富啊!李翊万分相信他绝对能拿钱把人砸死。
“二万七千两。”白袍中年男子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嘴里却平静的报价道。
“二万八千两。”
郑全回头看了看隔了三排的白衣中年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肥嘟嘟的耳朵,撇了撇嘴,轻描淡写的道。
“三万两。”
白袍中年男子摇了摇头,亦步亦趋的跟着报价,淡然的语气,平静的表情没有一丝涟漪,仿佛不带一点人间烟火气息。
“三万二千两。”
郑全略略有了一丝愠怒。
竟然有人敢跟他这个大义宁国的首富不断的竞价,也不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三万五千两。”白袍中年男子继续低沉有力的说道。
“四万两。”郑全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下面的人群中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呼。
小小一串佛珠竟然加价到四万两,这已经远超众人的预期了。
虽然佛珠的品相比南洋舶来品要好得多,但是四万两在这个时代毕竟购买力惊人。
按照这时候的换算关系来说,四万两白银已经相当于八万缗钱了,即便买上数百匹马都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这个价格已经超过它的真实身价了,再加上去实在没有什么意义了。
“四万五千两。”白袍中年男子不为所动,欠了欠身,提高了声音说道。
“五万两。”郑全已经非常愤怒了。
这个不起眼的中年人竟然跟他较上了劲,这不明摆着要跟自己过不去吗?
要是不出了这口恶气,自己堂堂的大义宁国首富,岂不是被人耻笑吗。
“六万两。”哇!听着这位白袍中年男子低沉有力的声音,众人几乎惊呆了。
看来短兵相接已经到了白刃战的时候了,这两个人不分出胜负是不会罢手了,看样子斗气的成分似乎还要更大一些。
“七万两。”郑全就快要发疯了。
这家伙一直在大义宁国呼风唤雨,连大义宁国国王杨干贞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世子也待他为上宾。
现在竟然有人敢刻意跟他唱对台戏,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争馒头争口气,他怒不可抑的吼叫道。
“八万两。”白袍中年男子仿佛在故意激怒郑全,为了展示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他甚至站起身来断喝一声,对现场气氛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十万两。”在全场众人的惊呼声中,面部神经已经扭曲的郑全,早已失去了应有的冷静,不禁声嘶力竭的喊道。
就在众人翘首企盼下一次惊心动魄的报价的时候,会场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没有人再发出惊呼的声音,因为人们都对此已经麻木了。
这哪里是在竞买佛珠,这简直就是两个人之间的生死搏斗。
虽然没有誓死搏命的血腥场面,但是这撬动神经的每一声报价,都是在向对方射出的利箭,唯一的反击就是继续跟着报价了。
可是现在看来,那名白袍中年男子仿佛已经达到了目的。
一直坐着的他竟然向着李翊笑了笑,还轻轻的拍了拍手。
俄然站起身来,然后转身向着楼下走去,身后的刀红英和另一名随从连忙跟了上去。
李翊正大惑不解的时候,身边的寻扎罗突然大声叫喊起来:“段逆反贼,休要逃走,来人哪,给我把他抓起来。”
李翊一怔,‘段逆反贼’?那不是段思平又是何人啊!
看来寻扎罗以前见过段思平,这时候才把他认了出来,故而命人擒拿他。
看来这个人必是段思平无疑了。
可是要是让寻扎罗把他轻易拿下,自己这个东道主岂不是背了一张天大的黑锅啊!
这个寻扎罗不分时候、不分场合的大喊大叫,在别人的地头哪有这么莽撞办事的。
李翊站起来大喝一声:“任何人都不准动,这是拍卖会场,不是演武场,怎么说好歹也是我大汉的地盘。谁要是轻举妄动,休怪本帅不讲情面。”
听李翊这么一声断喝,那个寻扎罗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有点莽撞。
连忙低声喝止住了手下的卫士,眼睁睁的看着段思平等人施施然走下了酒楼。
李翊见事态没有恶化,段思平等人已经安全的离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假作有些歉意的对寻扎罗说道:“慈爽大人不要见怪,不管那人是谁,万不可在这里一争短长。”
“李某是这里的地主,任何人在这里出了问题,我都脱不了干系。这一点还请大人务必见谅。”
寻扎罗自知理亏,没好气的说道:“李大帅有所不知啊!此人非是别人,乃是我大义宁国的叛逆段思平啊!”
“国主有令,凡是见到段贼之人,人人可以得而诛之一。”
“非是我不给大帅面子,而是此贼一贯不服从朝廷管辖,屡次和我大义宁国朝廷作对,非常的狂妄自大。”
“唉!段贼虽然如此目无君主,但是我们国主以宽大为怀,多次对他封官许愿。”
“已经给了他很多机会,只要他能改过自新,以往种种既往不咎。”
“没想到段贼不思悔改,屡次冒犯天威,不但肆意侵占朝廷的多个州县。”
“甚至烧杀抢掠,强奸妇女,掳掠资财,真是说的上是无恶不作啊。”
“这次又被段贼走脱,不知百姓又要受到多少涂炭了啊!”
“哦!原来如此,本帅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段思平竟是这等人物,真是为人所不齿啊!”李翊故作动容道。
“不过,本帅从没有见过此人,也不好当场将他拿下,毕竟都是前来参加云南的拍卖会的。”
“其中更不乏巨贾显贵,若是拿错了人,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啊!”
“再者说,若真是此人,我云南势单力薄,若是因此结仇通海,这云南弹丸之地,又怎禁得住通海大军的蹂躏呢!”
“李某的苦衷,还请慈爽大人多多理解,无论如何不可行此下策啊!”
李翊的一席话说的寻扎罗只好无奈的点头。
他黯然表示理解李翊的难处,现在此间事了,也只好回去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