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的功夫,众人从溪水的下游已经赶到了离村庄二三百米的地方,绕到溪边的一块巨石旁的时候,李翊突然听见巨石后传来几个人谈话的声音。
虽然看不到人在哪里,但是巨石后就是淙淙流淌的溪水,什么人能在这个大冷的天气里蹲在溪水边聊天呢!这不由得让李翊一行人放慢了脚步。
林易正想着要找个人问问鲁立展的家在哪里,看看左近无人,就和李翊说了一声后,带着随从向着巨石后走去。
这时候,巨石后的人大概也听到了嘈杂的马蹄声,一个身材瘦削、颌下微有髭须的中年男子人从巨石后转出来,正好和林易打了个照面。一见之下,众人都大为讶异。
原来此人的装束实在搞笑,除了身上穿着的一条蓬松肥大的短裤外,精赤的上身只搭了一条青灰色毛巾,还在边走边用毛巾的一角擦着脸上的水迹,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显然是正在这条溪水里裸身洗澡呢!
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李翊忍不住有些好笑,现在这个时候,天寒地冻的,穿着棉袍都有些瑟缩,他竟然光着身子在这里搓澡,这人不是特立独行之辈,就是脑子有什么问题?难不成这年代还兴冬泳啊!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林易看到这种场景,显然也有些吃惊,但是他还是忍住笑上前礼貌的问道:“请问这位老乡,不知道去鲁立展鲁先生的家怎么走?我们是云南宣抚使府的,正要找他有些事情。”
那人闻言微微一愣,仔细打量了众人的装束后,继而晒笑道:“鲁立展?呵呵!在下就是,不知这位官家找在下何事?”
林易以前大概也没有见过鲁立展,听说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不由得暗自有些吃惊。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抱拳为礼道:“若是鲁先生,那可就真是太好了。在下林易,乃是云南宣抚使府的主簿,早就听说过鲁先生的大名,只恨一直无缘得见。”
“今日陪着我家大帅专程前来求访鲁先生,哪知道这么巧,竟然在这里碰上了,呵呵!鲁先生真是雅兴。这位是咱们云南宣抚使李大帅,特来拜望鲁先生。”
说完,林易侧身退在一边,为李翊让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没等鲁立展凝固的表情舒展开来,李翊已经近前一步,微微一笑抱拳道:“兴王府李翊,特地前来拜访鲁先生,却不想在此邂逅,真是缘分不浅啊!”
那鲁立展闻听站在他眼前的就是云南宣抚使李翊,眼中抹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喜色,转瞬间又变得神色如常。
他尴尬的抱拳回礼,微黑精赤的上身在冬日的耀映下显得闪闪发亮,在这一刻更是微微有些发红,而发际湿漉漉的水珠,还在不断的滴下,这种见面的场景的确有些不伦不类,以致于李翊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想要发笑的冲动。
鲁立展虽然也有些发窘,尤其是赤身面对自己的父母官的时候。
但是看来此人向来不拘礼节,更是见惯大风浪的人了,显然已经对此习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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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了。
他脸上的窘色稍纵就逝,面不改色的回礼道:“草民鲁立展,不知大帅驾临,有失迎迓,唐突之处,还望大帅海涵。”
李翊淡淡一笑,眼前的这个鲁立展,在如此窘迫的环境下,竟然仍能如此不卑不亢,沉着有礼,的确具有不凡的大家风范。
一般人若是在赤身露体的时候,突然面对着自己的父母官,早就惊慌失措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而鲁立展讶异之下,却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神态举止不露丝毫怯相,这样的人,不是放荡不羁、自命不凡的世外狂人,就是见多识广,才学超卓的大家高人,而鲁立展无疑就是后一种人。
因此,无形中李翊就对此人增加了一些好感,多了一些亲近之心。
所以,李翊没有重复官场上的那些陈规俗套,而是关切的问道:“李翊唐突来访,打扰了先生清兴,实在有些冒昧。如今天寒地冻,鲁先生切莫着了凉,还是多穿些衣服才是。”
说着,李翊就随手将披在身上的斗篷解开,亲自披在了他的身上。
而鲁立展也没有丝毫推辞的意思,而是顺手将斗篷裹住身体,自嘲的道:“鲁某赤身露体,不免唐突了大帅,还请大帅见谅。鲁某非是张狂,而是行止本就如此,俗话说‘洁身才能自爱’,在下与两位同伴一直乐此不疲,不分春夏秋冬天天如此,何况此举还能强健体魄,坚定心智,此等佳事,何乐而不为啊!”
“唉!都说咱们李大帅爱民如子,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李大帅不吝赐衣,草民在此多谢了。”
正说着话呢,巨石后又转出两个人来,虽然衣冠已经穿戴整齐,但是看得出来,两个人也是刚从水里出来不久。
鲁立展连忙为众人做了介绍,这两个人一位名叫做东方荆,本是荆襄人士,迁居云南已数十年了;一位叫做陆伯平,乃是本地老户,都是云南本地名士。
这两人学识才干俱都不凡,并且和鲁立展意趣相投、好恶相近,交游来往已经二十多年,可以说是生死之交了。
李翊一一的和二人见了礼,虽然二人谈吐得礼、意气不凡,年龄也与鲁立展相当,但是言谈语气之中,还是对李翊心存敬畏之心,看得出来和鲁立展高下已判。
众人叙礼已毕,鲁立展盛情邀请众人到他的草堂一叙,李翊当然是欣然而往了。
鲁立展收拾好随身衣物和洗漱用品,仍旧披着李翊的大氅,施施然在前领路,顺着小径,穿过几户人家,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他的家中。
秀林村本就不大,也就二三十户人家。鲁立展的宅院坐落在秀林村的中央,大小十几间草堂呈‘门’字型结构布置,将院落分为前后两院。
前院中种着一些几株杨柳和茶树,房屋周围则栽种着一些杜鹃、桂花和一些不知名的花卉,虽然这个季节还大多没有开放,但是在花花草草的点缀下,整个庭院显得生机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