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何词急忙低声嘱咐道‘王大帅来了’,李翊连忙打起精神,根据来之前林易的交待,李翊知道下级地方长官若是拜见上级地方长官,必须要大礼参拜、执礼甚恭才是。
这是从大唐时传下来的官场规矩,若是有所违反,那可是‘侮慢长官’的大罪,长官可以上奏朝廷弹劾,甚至还可以当场拿下杖责,然后再奏报朝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虽然让李翊行叩拜大礼确实有些为难,但人家王定保不只是节度使的身份,而且还是自己的父执辈人物,和‘父亲’李殷衡相交投契,以他六十多岁年纪,一大把的花白胡须,自己就是拜他一拜也还说得过去。
想到这里,李翊连忙紧走几步,向着王定保‘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口内恭谨的唱诺道:“云南宣抚使李翊,拜见太子太保、宁远节度使王大帅,恭请王大帅金安。”
那王定保早就来到跟前,呵呵一笑道:“贤侄快快请起,你能想到凤州来看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何必大礼参拜呢!来来来,快到堂里叙话。”
说着不由分说,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李翊从地上扯了起来,不禁让李翊暗地里吃惊不小。
都说王定保早年运筹帷幄、决胜于沙场之上,是一位文武全才的儒帅。现在看来,此言果真不虚啊!
接下来李翊一一介绍了何守杰等人,王定保都是一一道乏致礼,浑没有一丝傲慢之色,更让人觉得此人亲切宽厚。
众人叙礼已罢,李翊和何守杰等人被延请到大堂内分宾主坐下,茶水很快就端了上来。
王定保肃请众人饮茶已毕,这才朗声说道:“我与李贤侄乃是累世之交,这份情谊可说是源远流长了。诸位远来劳乏,可在凤州多住几日。各位可在凤州随便走走看看,千万不要太客气了。”
众人诺诺应允,李翊则开口逊谢道:“前时云南灾祸频仍,幸蒙宁远戮力援助,云南官府和百姓深感宁远道援手之德,李翊更是感激不尽,这次前来拜谢王大帅,只怕又要给大帅增添麻烦,还请大帅莫要怪责。”
王定保闻言,眼光一瞬之下,顿时露出一丝不豫之色,嘿然道:“贤侄啊!让我怎么说你好,咱们自家人说话,还用的着称谓官衔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我最厌烦这种官场俗套,看来你是深受其害啊!”
李翊面容一整,连忙告罪道:“世伯教训的是,侄儿受教了。只不过人在官场,身不由己罢了。”
王定保微微摇头道:“贤侄此言差矣!你我久在官场,都不免沾染上了一些低劣的习气,说起来这倒也无可厚非。但若因此沾沾自喜,不思矫正,长此以往,很快就会沉疴缠身、泥足深陷。”
“所谓身不由己,更是欺人之谈,别人怎么样,我们管不着,但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自己若是立身不正,又怎能守得住自己一贯的信念。唉!官场就像是一个大染缸,我不希望贤侄随波逐流,忘了自己的本分啊!”
李翊面上一红,心说此老才是拘泥不化啊!一见面就开始教训人,但嘴上却不敢反驳,连忙拜谢道:“世伯所言,如醍醐灌顶,让侄儿幡然猛省。这些年来一味的混迹官场,所谓的修身养性,也是逐渐的淡了。若再不有所反思,岂不是堕入了魔道吗?今后侄儿当时时提醒自己,以天下苍生为念,与暗浊污流敬而远之,万不可身陷其中而不能自拔。”
王定保见李翊如此说,不由欣然点头道:“在我大汉版图之内,后生晚辈之中,老夫所欣赏者,不过三五人矣!贤侄一贯官声显著、嫉恶如仇,耿耿忠骨无人能及。你能有如此见解,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官职做到一定程度,该也学会有所取舍才是。若是一味的争强好胜,不但于事无补,恐怕还会祸及自身,想要有所作为,也就没有了施展的余地了。”
李翊暗暗点头,这王定保久在官场浸淫,早就看透了各种窍要。得饶人处且饶人,该抽身时就抽身,万不可顶风而上,致有覆巢之危。这些道理虽然人人都懂,但是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呢!
这时候,早有下人禀报,酒席已经摆好。王定保这才呵呵一笑道:“贤侄及诸位同仁远道而来,老夫略备了几桌薄酒,都是些山上的野味,不成敬意,请各位赏脸小酌。贤侄,咱们这就过去吧!”
李翊连忙礼让了一番,这才在王定保等人的引导下,向着后面的厅堂走去。
两桌酒席已经摆好,李翊和何守杰、李会、江华、袁国策,在王定保、何词和另一名杨姓节度判官的陪同下坐在了上席,而连骏、郭小双、霍风等人坐在了副席,连同陪客的人员,正好是十六个人分了两桌。
见众人都已落座,王定保端起面前的酒杯站起身来,礼让全场后开言说道:“各位云南的同仁,能够光临凤州,宁远道全体官员、百姓俱感荣幸。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请各位同仁满饮这一杯酒,共庆今日之相逢。来!干杯!”
众人一起响应,都站起身来,酒到杯干,把这杯酒喝了下去。
李翊见王定保兴致颇高,想必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
根据自己的推算,这位老帅的年纪大概也有六十八岁了,竟然还是这么的豪气干云,不由不让人佩服。
想到这里,李翊连忙拜谢道:“承蒙世伯和诸位同仁的热情款待,在下及各位云南同仁都是感激不尽。我们云南地小人少,各方面都要落后宁远道很多。”
“此来不只是表示对宁远道无私援助的感谢,而且还要虚心学习宁远道地方治理的经验,汲取有益于百姓民生的方略,为我云南的经济提振总领纲要。李翊诚心所求,还望世伯及诸位同仁能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