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韩逸又一次端起手里的酒杯时,坐他身边的慕俏姿忍不住了,嘟了嘟嘴巴抗议:“韩逸哥哥,别喝了,再喝你就真的要醉了。”
“没事,我不会醉的。”韩逸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唇角,仿若是笑了,然而笑容却十分苦涩,透着深深的无奈和苍凉:“三哥,这杯酒我敬你。”
“不用再敬了,小十,我们是个意思就行。”慕凌凯不赞成地阻止,没有举杯。
“呵呵,今天我生日,想要喝个痛快。”韩逸又是涩然一笑,执着地将酒杯送到他的面前: “三哥,我都满二十七了,你说我们二十多年的好兄弟,该不该喝这杯酒?”
“好,这杯我干了。”慕凌凯不动声色地和他碰了碰杯,然后说:“你多吃点菜。”
“再来。”韩逸却压根就没有吃一口菜,又满满地为自己和慕凌凯都倒上了一杯,继续向他敬酒:“二十多年的兄弟,你不声不响地结了婚都没有告诉我,这杯是不是也该喝?”
“小十,今天算了。”慕凌凯不禁蹙了蹙眉头,淡淡说道:“我说过会为你们补上喜酒,下次陪你喝好。”
“喜酒?哈,这真是最大的喜事,为什么要下次?”韩逸抬手按住突突作痛的太阳穴,表示对他的做法不甚理解:“就今天不是正好么?大家都在。”
“既然是喜酒,当然要好好准备。”慕凌凯云淡风轻地说明,低头看向身边的夏小悠,目光柔和,近乎宠溺:“今天这样未免太仓促了点,小悠,你说是不是?”
“是的。”夏小悠只觉得这一时刻如坐针毡分外别扭,嘴里干巴巴地吐出了两个字。
“你看,小悠也是这个意见。”慕凌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复,泰然自若地结束话题:“所以,今天就算了,而且,你已经喝得不少了。”
“我没有喝多,也没有醉!”韩逸说着站了起来,双眸赤红,神情激烈,明显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三哥,你结婚了我为你高兴,可是,为什么会是小悠,你有那么多的女人,为什么偏偏会是她?!”
“为什么又不能是她?”慕凌凯的脸色冷沉下来,声调却依然平静,犹如在陈述一件最普通正常的事情:“小十,你还说自己没有喝多,难不成我要结婚和要同谁结婚,还要经过你批准同意?”
“是不用经过我,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刚好就是小悠?”韩逸紧紧咬着牙关,浓烈的酒意与骤然失去心爱女孩的痛苦,让他此时此刻完全忘记了一切,开始口不择言:“三哥,你也有过景荷,你也眼睁睁地看着最爱的女人嫁给了别人,你甚至用了三年的时间都没有走出来!现在,你要我也尝一次跟你一模一样的滋味么?”
“小十!够了!”慕凌凯终于勃然大怒,额上青筋暴露,黑深的双眸迸射出骇人的火苗,仿若能把整个世界都吞噬进去:“我今天不想打架!你还想好好过完这个生日就闭上嘴巴。”
“韩逸,别说了别说了,来来,吃螃蟹,你最爱吃这个。”旁边的顾之伟和慕风他们在心底连连叹息,急忙打岔劝解。
谁都知道,景荷就是三哥的死穴,是永远也不能触碰的超强禁忌。
这三年来,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谁提到了景荷,哪怕只是有口无心不小心说起这个名字。无疑就像是触动了三哥的逆鳞,必定会大煞风景,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说实在话,平日里韩逸和三哥最为贴心,也最了解三哥从前的那段纠结难断的爱恨情仇。今天如此不计后果说出这番话语,还真是酒意害人昏了头了。
整个酒桌一片冷寂,就连一向持宠而娇张扬惯了的慕俏姿都不再敢随意撒娇或者耍小性子,变得乖巧了几分。
韩逸闷闷地坐了下来,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重重放下了酒杯。
唉,这个冤家!身为魅色主人的慕风轻咳一声,打着圆场说:“吃菜吃菜,这道清蒸鲍鱼是我新请的大厨做的,你们都尝尝,给个评价。”
大家重新端杯举筷,华珊珊重新发挥了她那能言善交际的天分,讲了一个轻松又合时宜的小段子,好几个人都配合地笑了。
只是,气氛总有些不咸不淡的尴尬,带着隐隐约约的冷硬,仿佛缺少了欢闹起来的因子。
而这,并不是结束。
酒不留分寸喝得过了量,总容易做出一些自己都无法解释和克制的举止。
终于,在闷头沉思了一阵之后,韩逸又忍不住挑开了一个话头,紧紧地盯住慕凌凯问:“三哥,我想知道,你执意娶了小悠,是真心对她的吗?还是另外有别的原因?”
“这和你有关系?”慕凌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语调冰冷而疏淡,那搁在桌面上的手掌却攥得很紧,指节隐隐泛白,显示出他隐忍的怒意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
“当然有关系!”然而韩逸并未收敛,他的理智早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依然不甘心地继续质问:“如果你不是真心爱小悠,就不应该拿婚姻把她和你束缚在一起!也许这事对你来说无所谓,可是结婚关系到一个女孩一辈子的幸福,你就这样轻率地把她绑在了身边,算是负责任吗?!”
“我负不负责任,爱谁和不爱谁,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慕凌凯声色酷寒,大力推开面前的碗碟,冷然起身站起:“小五,慕风,你们陪他好好过生日,我先走了。”
“三哥,再玩会儿,等下一块儿走吧……”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小心翼翼地出言挽留。
“不了,我今天正好有事。”慕凌凯挥了挥手制止了他们继续说下去,深幽冷沉的眼眸,锐利地落到依然坐在原位没有动的夏小悠身上,透着掩饰不住的揶揄与嘲弄:“你难道不跟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