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经历着巨大阵痛的景荷,渐渐进入虚脱迷幻的状态,意识一点点的抽离,涣散……
她的眼前,纷纷扬扬出现了好多杂乱无章的画面。
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有从前的,也有现在的。
最最让她惊诧与震愕的,是她居然看到了,曾经花样年华青葱稚嫩的她,和慕凌凯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走在校园里的林荫路上。
那样的惹人注目,那样的般配养眼,满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逼人的甜美气息和抑制不住的柔情蜜意……
还有慕凌凯珍惜无比地捧着她的脸,深情款款地亲吻她,在她耳边郑重其事地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荷儿,等你到了二十岁,我就娶你。我们现在就说好,一辈子都不分离……”
天!她怎么会把这些全部忘记了!她怎么后来居然会嫁给了慕凌凯的哥哥霍北轩!现在,居然还要生下霍北轩的孩子了!
景荷头痛如裂,周身阵阵发冷,犹如跌进了看不到丝毫光明的黑暗深渊,发出了惊恐万分的尖叫:“啊!啊!啊!”
“景荷,别怕,医院到了。”慕凌凯以为她是在害怕,一边好言安抚着她,一边打开了车门。
刚才在车上,他已经当机立断地联系好了医院的急诊室。
所以此时,早就做好了各项准备工作的医护人员全数等候在医院的大门口,看到他们的车来了,就立即上前,训练有素地将两个症状不同的女人分别抬上了急救担架。
一个送往十一楼的外科,一个送往十九楼的妇产科。
在准备上楼的时候,景荷用尽全部力气,牢牢地抓住了慕凌凯,怎么都不肯松开他。
“你别害怕,我马上给霍北轩打电话。”慕凌凯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用最沉稳肯定的话语让她放心。
然而,景荷就好像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嘴里虚弱而又清晰地吐出一句话:“凌凯哥,不要离开我……”
慕凌凯犹如五雷轰顶,黑深如玉的星眸刹那间风起云涌,变化出无数波澜起伏的情绪,简直不敢置信:“你叫我什么?
“凌凯哥,你还是我的凌凯哥哥对吗?”景荷双目通红,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努力想要对他笑一下,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肆意疯狂地滑落下来:“我全都想起来了,凌凯哥,我不要你离开我,永远都不要……”
慕凌凯呆若木鸡,在这一刻,脑袋里闹哄哄地乱成一团,呼吸似乎都静止了那么一瞬间。
景荷,终于恢复记忆了吗?
她终于想起了他们那些纷繁复杂的过往,想起了他们曾经有过一段,永世难忘刻骨铭心的恋情吗……
可是,他现在已经有了夏小悠。
景荷也已经是他二哥霍北轩的妻子,甚至在今晚,就要生下他们的孩子了。
他和景荷,注定是无法再回头了……
这一晚,对于他来说,也注定是一个,心乱如麻彻夜不眠的夜晚……
夏小悠昏昏沉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的豪华单间。
四周洁白一片,安静而又空荡。
而她纤细的手臂上,挂着医用吊瓶,葡萄糖营养液正在一滴一滴,缓慢地输进她的身体。
夏小悠苦笑一下,抬起没有输液的左手摸了摸自己还隐隐作痛的头顶。那里,果然打上了一块方方正正的纱布。
她只感到自己浑身无力,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所有的精神与元气一样,小腹也在一阵一阵坠胀着发痛,连想要坐起来都有点困难。
这是怎么了呢?除了头部受伤,难道她的身体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夏小悠伸手按住自己极度不舒适的小腹,心底,犹如被锋利的小刀在来回划割,一时间硬生生地作痛。
受伤前的那一幕永远都不能忘却抹煞掉的片段,就像清晰而又深刻的电影画面,一遍一遍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地回放。
那个时候,慕凌凯毫不犹豫地拉开了景荷。
是的,在那千钧一发,几乎生死攸关的时刻,他选择了保护景荷,而把她一个人留在了那样危险的境地。
呵呵,她可真傻啊。
慕凌凯明明就一直深深地爱着景荷,也永远没有哪一个女人能取代景荷在他心目中,那独一无二的重要位置。
这样一清二楚,早就那么明显摆在她眼皮底下的事实,她为什么现在才知道?
为什么居然还傻傻地相信了,慕凌凯现在是真的爱她,并且以后还将无穷无尽漫无止境地爱着她,直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所谓的山盟海誓,所谓的从此以后,我只爱你,原来都是男人信口拈来的谎言,都是男人在床上骗人的鬼话!
她,再也不会相信了,再也不会了……
夏小悠抬起左手捂住自己酸涩胀痛的眼睛,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下来,无声无息地布满了一脸。
一个相貌机灵的小护士端着托盘走进来,看到她在一个人默默地掉眼泪,当即吓了一跳,俯下了脸关切地问:“夏小姐,你是不是头还疼啊?”
“不是,我没事。”夏小悠赶紧擦干了眼泪,轻声问道:“我这头上的伤要紧吗?要多久能出院。”
“头上的伤,喻医生已经给你处理好了,是用的最好的进口药。只要每天坚持换药打针,大概几天就能好了,将来也不会留疤。”小护士笑眯眯地告诉她,又好心好意地说道:“不过,你刚刚流产,还是要留在医院多调养观察一段时间,等到身体完全恢复了再出院。最好别再哭了哦,对眼睛不好的。”
流产!这是在说她吗?难道她,流产了吗?!
仿若一声晴空霹雳在头顶无情的炸开,夏小悠的脑袋“嗡”的一下子大了,眼前金星直冒,脸颊上的血色迅猛地褪去,变得比身后的墙壁还要雪白:“你是说,我之前怀孕了吗?”
“是呀,有一个多月了呢。可惜,你这次意外受伤,胎儿也没能保住。”小护士不无遗憾地说着,又不免感到奇怪:“夏小姐,你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