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敏学抢在安馨开口之前,笑着问道:“为何不能要?我跟人打赌之前,特意问过了,是他们允许了,我才掺和了一下。”
“这银子赢得光明正大,在场的勋贵子弟都没有异议,连乔鸿永都认了,回家去筹钱去了,大伯母如何会以为不能要?”
“就像表妹下场和人比武,也是勋贵子弟们商议好了,才让表妹上台去比试。我跟表妹虽然不甚明了申国的规矩,难不成,这许多申国勋贵子弟都不明白?随娇娇连同随明觉还有宁平候都不守规矩?”
“其他人就不说了,宁平候宋承平可是禁军副统领,乃是申国皇帝的近臣,他如何会为了这等事情不守规矩?”
“我想是这前院大是大非的规矩,不同于内院的规矩也说不定,还望大伯母三思而行,不要错怪了表哥和表妹才是。”
秋敏学这话说得极其委婉,给足了让叶夫人就势下台的台阶。
这话落在叶夫人的耳中,却满是嘲讽,秋敏学一个小辈,他这是质疑她一个后宅夫人,不该多管闲事,逾矩管了前院的事情?
她极其不满地低声斥责道:“我说不能要,便是不能要。”
“那乔大就是个败家子,如何拿得出这许多银两出来?那庆国公府三日之内,也不一定能凑出十万两银票来。”
“我们这等人家最爱的是脸面。乔家拿不出银子来,必然难堪。与其让他们难堪,不如我们主动不要银子了,全了他们的面子,好过跟他们结仇。”
秋敏学脸上的笑容深浓了起来,叶夫人说得轻巧,她要全了乔家的面子,那何人会来全了安家的面子?
若是不想跟人结仇,就不要这银子,其他人见你赢定了,也没有胆子要银子,更多的人会以为你胆小怕事好欺负,以后你该当的利益也要全被人占了去。
秋敏学淡定地说道:“我阿爷常说,‘面子这等事情,不是人家给的,是要自己挣的。’乔家拿不拿得出银子,丢不丢面子,与我何干?与安国公府何干?那是庆国公应该操心的事情。”
“大伯母若真是如此忌惮乔家,如此担心跟乔家结仇,不如先问过国公爷和世子爷,安家到底怕不怕乔家?表哥和表妹究竟有没有收规矩?我这银子到底该不该要,再做打算不迟。”
“这事,侄儿先该禀报国公和世子爷,不该任由表哥到后院来多嘴,倒让大伯母白白担心了。”
他这话说的不甚客气,安怀德担心叶夫人听见外面的风声着急,赶紧回来通禀了一声。不曾想,叶夫人是个不明事理的,反倒蹬鼻子上脸,还想要让安馨难堪,让他主动退还银子。
后宅女子借机想要插手前院的事情,原本就是世俗女子的大忌。叶夫人跟那孙彬一个德行,丈八台灯照见的都是别人,就照不见自己了。
论理,她一个内宅的夫人,管得了什么前院的事情。
秋敏学站起身来,对着安馨笑道:“表妹还没去晴朗居请安吧,我也还没去,就被表哥先拖到了这里。这请安的规矩也不能坏了,你赶紧跟我去晴朗居,不然到要让大伯母落下不知礼的名声了。”
安馨没想到,秋敏学对上世俗之事如此游刃有余,和缓的言语中,处处都是刺头扎向了叶夫人。
她也发现了跟叶夫人说不通这事。
二哥哥一片孝心,可是行事的方法到底差错些。他们俩若是先去了晴朗居,老夫人一句话下来,叶夫人还会这般叽叽歪歪的插手此事吗?
就算心中再有不满,她也只能忍了。
安馨忽然晃过了神来,莫非正是因为如此,二哥哥才会先来芳华园,想要让叶夫人知晓来龙去脉,拧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好可惜,二哥哥的一片赤诚之心,叶夫人半点情面也没领,真是彩衣娱亲,白瞎给瞎子看了。
安馨当即同意道:“好。”
秋敏学把坏人都做了,她自然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定然要跟他同进退。两人无视叶夫人变得铁青的面孔,告辞去了晴朗居。
跪在门外的安怀德对着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他们走了,母亲很快就会消气,真要有人找上门来,母亲有了心里准备,无论如何都会护住安馨。
叶夫人等着语琴禀报了一声:“大小姐和表少爷已经出去了。”
心中的怒气再也遏制不住,她伸手用力扫向面前茶几上的茶盏茶盘,‘咣当’几声清脆的声响,茶盏茶壶碎成了一地。
她气恨地叫道:“去把二少爷叫进来!”
语琴不敢叫人收拾屋子里的狼藉,赶紧出门叫了安怀德进屋。安怀德在门外听见里面的声响已知不好,进了起坐间,赶紧跪了下来,连声说道:“娘,你别气坏了身子。天大的事情,有爹和阿爷顶着,你放心便是。”
放心?她如何能放心?
叶夫人伸手揪住胸前的衣襟,清秀的脸庞上涨红成了一遍。安馨这般抛头露面,又出手伤了勋贵子弟,哪里还会有好名声?那人早跟她说过了,正是安馨弱不禁风,又身份合适,才是最合适的五皇子妃人选。
她眼看着即将到手的五皇子妃飞走了,怎么能不生气?安国公府的爵位只有一个,他的大儿子承了爵,她最心疼的小儿子要怎么办?
她这个傻儿子只知道天天讨她欢心,却不知为自己打算。她明明跟他吩咐过了,定要让安馨循规蹈矩,不得失了分寸,他偏偏还要任由安馨替随娇娇出头去。
随娇娇和乔巧巧的事情,如何轮得到安馨去出头?安家从中能有半分好处?秋敏学还能拿到十万两银子,她的傻儿子什么也没有!
安馨做不成五皇子妃,损失最大的就是她面前的这个懵懂不晓事的儿子!他还有脸劝她天大的事情有爹和阿爷顶着。
叶夫人心窝子里一阵疼痛,若不是她一意孤行,连他的婚事他爹和阿爷都能挑一个武勋家的女子回来,那样舞枪弄剑的女子,哪里会懂得温柔小意,婉转体贴?
德哥儿的前程,他阿爷阿爹只晓得让他上阵杀敌,立下军功,光耀门楣。可她舍不得!明明有五皇子妃这个捷径可走,她的德哥儿不用去边关,留在京城,留在她的身边,照样会有个好前程。
那人明明白白跟她说了,安家若是跟皇家成了亲戚,不仅是德哥儿的前程,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成为国舅府,站到四大国公府之首。
可是,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她的苦心,非要让她在暗中操碎了心,他们还不领情,还非要戳心戳肺地来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