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府中的护卫分头出去打听过了,亲眼看见孙三公子的坐骑摔断了脖子,被人斩杀在街上。围观的人还没有散去,说是,三公子被坐骑压住了半个身子,浑身是血,只怕要残废……”
“闭嘴!”乔巧巧惊愕过后,爆喝一声:“谁准你胡乱说话,张口闭口咒骂他?来人,给我拖出去,打!”
金叶跪倒在地上,急声说道:“夫人……”
“你想要打谁?”金叶的话音未落,汤夫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最该要打醒的人是你。”
汤夫人缓步走了进来,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金叶,“你倒是个忠心的,赶在我前面来给你主子报信,可惜你主子冥顽不灵,不听人劝告,非要嫁个残废。”
乔巧巧‘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娘从来没有跟她这样说过话,她听了心慌得很。
她在地上膝行过去,伸手抱住汤夫人的双腿,急声痛哭道:“娘,娘我不是不听话,都是外面的人诽谤,见不得我好。”
汤夫人转头看向又抱住她双腿的女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都说眼见为实,孙彬的坐骑你该认识,你出府去一趟,看看他的坐骑是不是死在了大街上。”
“等你去过了,还想要嫁给孙彬,我成全你。”
乔巧巧又不是个傻子,她娘亲这话,她还能听不出不详来吗?
她急声说道:“娘,娘,我信,我信了。你跟我好生说说是怎么回事?”
汤夫人却不肯多说了,她提声说道:“来人,给姑娘打扮好,送她去街上走一遭,趁着孙彬的坐骑还没人清走,让她看一眼,也好死了这一条心。”
乔巧巧收住了哭声,倔强地咬住了嘴唇。
她放开汤夫人的双腿,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站起身来,“好,我这就去看看。”到底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乔巧巧不敢再对汤夫人放下狠话。
汤夫人等着乔巧巧装扮好了,急匆匆出了门,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没有急着回正院,在乔巧巧的起居间的罗汉床上坐了下来。
她了解她的女儿,去得快,只怕回来得更快,等她的小冤家回来了,定然会想要退亲。那孙彬当众抱过了巧姐儿,又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丁夫人肯定不肯放过这门亲事。
想要退亲并不是那么容易。
勇毅侯府中,丁夫人圆圆的脸庞上满是焦急。她心急如焚地看着一盆盆的血水,从孙彬的寝房中端出来,着急地在起居间中团团乱转。
府中没有得用男人的短处显现了出来,她的夫君和两个大儿子都远在边关,她连一个能够放心商议的人都没有。
她很明白,小儿子的手是废了。
昨晚彬哥儿来找她的时候,她就明白。可她不能认输,更不能让彬哥儿右手废了事情传开去,她只要拖到彬哥儿和乔巧巧的婚事成了,一切就万事大吉。
到时候,彬哥儿的手废不废,彬哥儿要不要纳他的表妹又什么要紧?
可她怎么就生了一个不会转弯的傻儿子,光想着要给他表妹一个正妻的名分?
他的手废了,没法像父兄一般提枪上马,建功立业,不从亲事上做文章,还能怎样?他一个右手残废的废人,还能跟他不懂事的小表妹,自己过上舒心适意的好日子不成?
这回好了,她一个转眼没看好他,他随便出个门,就能重伤回府,彬哥儿的手已经不行了,再搭上一条腿,他的亲事如何还能保得住?
孙彬的妹妹孙琪琪和表妹张如惠,手足无措地站在一处,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泪流满面地看着急得转圈的丁夫人,却不敢哭出声来。
丁夫人治家极严,最不喜欢人哭哭啼啼。
她们俩要是胆敢哭出声来扰了她,禁足三个月都是少的。
忽然,丁夫人停住了脚步,盯住她们两人定定地出了神。孙琪琪和张如惠赶紧掏出手帕擦干泪眼,缩起了肩膀低下了头。
丁夫人突然动了,她快步上前,拉着两人避到起居间隔壁的碧纱橱内,压低声音吩咐道:“你们两个赶紧去安国公府,去他们的府门前跪着,请他们出手救下彬哥儿。”
丁夫人伸手握住孙琪琪的肩膀,低声强调道:“不许带帷帽,你哥哥的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你舍不舍得下一张脸了。”
什么?孙琪琪的脸色惨白下来,身体也摇摇欲坠起来。
她自幼下颌上就有一颗小黑痣,年纪越长黑痣越大,颜色也越来越深,上面还长出了三五根黑色的毛发。
毛发可以剪掉,可她的黑痣逐渐转变成了凸出脸面,又黑又亮极其难看的痦子,为着这个,她宁死也不肯出门。
孙琪琪可怜兮兮地看向她娘,没等她说话,丁夫人不容人抗拒地点了点头:“你若是能够舍得出去,不但能救了你哥,还能救了你自己。”
“安家正在办丧事,你只管哀哀痛哭,引起他们的恻隐之心。那安国公府中有天胜境的秋敏学,还有飞云门的安馨,这两人随便哪一个出手,都能救了你哥和你。”
“先前是安馨出手伤了你哥,我也不要你上门去找人算账,你只是上门去哀求,看在你哥受伤可怜的份上,让他们出手相救。”
丁夫人转头看向张如惠,低声诱哄道:“你三表哥对你最好,你陪着你表姐一起走一趟,到了安国公府门口,你们要把哀求的话说清楚了。”
“这盛京城的人,少有人知晓勇毅侯府还住着一个表姑娘,此时你挺身而出,为你表哥求情,正是时候!你要是能把这事办成了,救下了你表哥,姑母记着你这份人情,日后自然不会亏待你。”
丁夫人上下打量两人的穿着,见两人一个穿着浅蓝色,一个穿着淡碧色,并不犯忌,形容也还过得去。
她不容两人多想,伸手拉着她们两人出门,低声叫过贴身伺候的康妈妈,低声吩咐了几句,让她跟着两人赶紧出门。
丁夫人看着三人出了院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转身回了起坐间,心神不宁地看着从孙彬寝房中又端出一盆血水来,她伸手捂住额头,心不在焉地在起居间的罗汉床边沿上坐了下来。
她还能怎么办?
她年轻的时候,精明太过,又不肯吃半点亏,名声在外,逐渐和勋贵的圈子渐行渐远。后来,夫婿和两个儿子远在边关,她没有一同去吃苦受累,更是被人诟病。
原本她自觉落得轻松,并不太在意,反正盛京城权贵的圈子,也不过是相互利用,没有多少真心。
此刻她才发觉,就算没有多少真心,也比孤立无援,无人搭理要强。
乔巧巧没有像汤夫人估计的那样很快回府。请输入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