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孩吃饭用不了多少碗筷,林简很快就把锅碗瓢盆外带一张餐桌给收拾干净了,倒完垃圾,她又转到阳台把衣服给收了进来,放到客厅那张破破烂烂的沙发上。
按殷虹的经济情况,想要租到什么好房子实在不可能。这栋公寓要说偏僻荒凉呢,那倒还不至于,毕竟走两步就可以进入闹市,但周围环境实在太差,旁的不说,光是阳台楼下那条整日散发恶臭的暗渠就足够让人受不了了,被这么成日熏着,连这些衣服都带上了一股子馊臭味。
林简有些洁癖,收衣服的时候一闻那味道,恨不得把它们全部打回洗衣机重洗上那么个两三回,可她明白这种时候实在不适合耍性子,也就老老实实地叠起衣服来了。
正收拾着,殷涛□□着身子,浑身带着水珠,像个落水毛猴似的从浴室冲了出来,一个猛子扎到沙发上,拉过被单把自己团团围住,一边打着寒颤一边哆哆嗦嗦地说着:“姐,快去洗澡吧,水还有点热呢!”
林简朝殷涛的方向笑了笑:“好,我现在就去,衣服我放这儿了,你记得等下要穿上。”
“嗯,快去吧。”
林简拿上自己的衣服——一件白色薄单衣加上一条七分裤——走进浴室,她慢慢褪去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站到花洒下,扭开开关,想要好好冲洗一下,可喷洒而出的冰冷凉水几乎瞬间就浇灭了她所有的想法。
难怪刚才殷涛在这里面洗澡跟打战似的咋咋呼呼、大惊小怪的,这大冷天再配上这水温,洗澡简直就是一种另类的折磨。
林简内里还是个吃过苦的成年人,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受不了,她一边拿着香皂用力搓洗,一边在脑海里飞快地思索着今后的打算。
魂穿可不像一般小说里讲的那样轻松简单,她更没有开挂,也谈不上有什么逆袭可能,相反,她现在面临的问题现实得可怕。
首先迫切要解决的就是生活问题,殷虹每个月给的那些生活费,扣除必须的煤气水电,剩下得根本不够她和殷涛每顿吃饱饭,就更别提添置什么衣物了,现在到了寒冬,她们姐弟俩还穿着春天的单衣,偶尔被冻得发烧生病了,还负不上医药费,万一遇到严重一点的病,说不定就得去鬼门关游一遭了;还有更要紧的,殷涛今年六岁了,也到了该读书的年龄,他一个男孩子总不能跟她一直困在这件小房子里,久了说不定人孩子一辈子就毁了。
想要解决这些,就必须要有钱,可她最缺的就是钱,偏偏她还穿到了这样一个小孩身上,就算她有一肚子的学问也施展不开,毕竟符合她专业的职业是不会公开招用童工的,更何况她现在什么可以拿得出手证件和履历都没有,所以···唉!
心头百转千回,林简这个澡洗得越来越晚,等皮都快洗脱一层了,她才后知后觉地关了花洒,拿过毛巾轻轻擦拭脸上的余珠,她快手快脚地穿上衣服,心里做好了决定。
沙发上,殷涛已经换好了衣服,正裹着被单迷糊着眼看着电视上的卡通节目,头很有节奏地一点一点着,很明显是困得不行了。
林简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的确是到了他们该休息的时间,她看着沙发上完全睡死过去的殷涛,笑了下,过去把他的身子放平,又给他盖好被子,随手将客厅的灯都关了。
这间屋子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而且是只供殷虹一个人使用,殷翎前几年发高烧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被酒醉而归的殷虹给轰了下来,在地板上晾了一个晚上,要不是人殷翎还争气,硬生生扛了过来,说不定当时人就过去了,打那以后殷翎和殷涛就彻底定居在了客厅。
夜幕已深,窗台上发射出的街角绚丽的霓虹灯光逐渐变淡,除了少数通宵营业的小摊贩,剩下的人们终于卸下了一天的操劳,让生活带来的轻松和忧愁都在睡梦中离去。
林简没有睡,一直没睡,或者说她根本毫无睡意。她从殷虹房间里拿了根薄荷烟,放轻脚步来到阳台,把玻璃门关上后,她点燃香烟,却似乎没有吸一口的打算,只是眼神淡漠地望着街角熙熙攘攘的人群,直到指尖香烟燃尽,直到人流变得稀稀寥寥,她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足以让她动摇分毫。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大晚上站在这个臭地方吹冷风,可能是心头那股没由来的寂寞,可能是一个人置身异乡,举目无亲的无措,也可能是对未来无知的恐惧,她只觉得冷,从心脏深处蔓延到四肢的冷。
但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不应该是这样一个人的,记忆深处,总有一个朦胧又熟悉的影子,一直陪她度过那些艰难的岁月,一直用他柔和的眉眼,宽厚的胸膛,温柔的爱意,让她远离寂寞,不再无措,他说过会永远陪着她的,可为什么,这个人影突然不见了,为什么她会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在这里?
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
突然,一声清脆的钥匙声响起,紧接着就是玄关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很快,整个客厅的灯被同时打开。
林简收回思绪,随意地将手里的滤嘴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搓了下被冻得发红的小手,打开阳台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