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后花园的侃大山才结束。
我回紫竹轩洗了个澡,初一怀里抱着个灰褐色的布包,鬼鬼祟祟地避开前院儿的婢女,从窗户跳进了内室。
“小姐,你要的东西我找来了!”
初一悄声说着,还警惕地望着紧闭的房门,时刻注意着外头的动静。
我蒙上白娟面纱,上前接过初一手里的布包,待到检查包里的东西确实是我需要的,这才看向初一。
“回去歇着吧。”
“小姐,你是要去地牢吧?”
初一不仅没有听话厉害,还大着胆子出声询问。
“嗯。”
我仍旧专注于手上的活计,初一看见那几种随处可见的粉末混合在一起,咔嚓咔嚓冒火星子,一时怔愣在原地。
“小姐,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我转身从床底下抱出一酒坛子的乙醚,抬眼瞧着满脸好奇的初一,邪邪一笑,“烟花,想看吗?”
“哪里是烟花,是炸药吧!”初一疯狂地摇头,内心的真实想法不经思考地脱口而出。
我见她领悟得迅速,耸了耸肩道:“既然知道了,就赶紧回屋睡觉,明早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可是小姐,你一个人闯地牢,会不会太危险了……”
初一十分头疼,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劝住这位自不量力的小姐。
“谁说我要闯地牢了?”我漠漠开口,小心地倒出来点坛子里的乙醚,那刺鼻的味道差点让我晕过去。
初一也闻到了那股味道,捂着鼻子后退,“小姐,那你要干什么去啊?”
“我哪里也不去啊。”
“……”
初一这下是彻底糊涂了,如果小姐哪里都不去的话,那这些吓死人的东西要用来干什么呢?而且,如果小姐不动弹的话……
那是不是就说明,跑腿卖命的事情还得自己出马?
“搞定!”我打了一个响指,看着桌上的五颗溜黑大泥丸子,十分满意。
“炸药制好了?”初一腿脚麻利地跑到近前来,伸手就要去摸那几颗泥丸子……
“别动!”我狠狠地拍掉她的手,用一旁的桃木枝撞进了早就准备好的酒坛子里。
“小姐,这……放在院子里不会有事吧?”初一的担心来得后知后觉。
“最多毒死些胆儿大的肥老鼠。”
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走到门口的铜盆前好好洗了个手。
“初一,你还不累吧?我让你回去休息你也不休息。”
初一听着这话,心里一个咯噔。
完了完了!天降横祸!
“啊……啊……那什么,初一突然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小姐,我先回去睡觉了!”
初一装模作样地揉着眼睛,脚底抹油地要往外冲。
“回来~”
听到那温柔婉约的声音,初一心中暗骂一声倒霉,哭丧着脸地转过身来。
“小姐……”
“行了行了,回屋睡吧,要是被旁人看到你这样子,还以为你家小姐我圆寂了呢!”
我笑着打趣,推着还要絮叨的初一出了门。
素雅的房间里是一股难言的古怪味道,借着空气中稀薄的乙醚,我睡得倒也安稳。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台响起一道细微的声响,紧接着,又是一道压抑的喷嚏声。
“什么鬼地方?我是来了猪圈吗?”嫌弃的声音完全都不带收敛,闪身便掠到了床边。
来人看着床上微微隆起的弧度,举起剑鞘就要去勾起被角。
“我说这位大侠,大半夜摸到女子闺房,是不是不太好?”
我推开衣柜的大门,抱着木盒子走了出来。
“你……你怎么从里面出来的?”那人吓了一跳,差点坐床上。
“你怎么从地牢出来的呢,冷轩?”
窗外莹亮的月光流泻进来,地板上拖长的影子长出了尖利的牙齿,我更加靠近了那个从头到尾蒙在黑布里的男人。
那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剑眉微皱,半晌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挤出一句话来。
“冷轩是我哥,我是冷寒。”
“……”我嘴角抽了抽,坚强地维持着嘴边的笑容,“那这位冷寒大侠来找我,是为何事呢?”
“你把我哥送进了大牢,你说我来做什么?”冷寒一个磕巴都不打,直接抽出剑来抵在我的喉间。
“……”我生无可恋地杵在原地,心想这俩兄弟果真是亲兄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就是不知道你的命,在宇文珀那儿值钱不值钱了!”冷寒轻蔑地笑道,言语之间满是不怀好意的嘲笑。
“当然不值钱了,你要是想找值钱的,麻烦移步找高敏,那才是王爷的心头肉。”
闻言,冷寒不禁挑眉,还以为这个女人会失态地大喊大叫,没想到她会这般平静。
“你倒是个看得开的,那就委屈王妃,陪我走一遭这王府地牢了!”
冷寒不再墨迹,他另一手执刀鞘,捅着我的后脊梁,只是下一瞬就皱紧了眉头。
“你走不走?”
“不走,不还钱的话,不走。”我耿直地摇头,完全不在意脖子上的那把剑。
“王妃,你怕是不太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吧?”
我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又该死地流血了,倒抽一口冷气道:“我什么处境?我要是死了,你们兄弟俩都要给我陪葬的处境!”
“你!”
冷寒气急,手中的剑眼瞧着就又要在那细嫩的脖颈上再喇出一个口子,手腕却被轻轻握住。
“你要是把我杀死了,下辈子是想活在王府和国公府的追杀之下吗?”
冷寒想要抽回手,谁料想刚一用力,对方就撒了手,惯性拉得他直往床上倒。
我站在一边拍拍小胸脯,幸亏闪得快,不然就死翘翘了。
“我说了,只要还钱,我便助你救出冷轩,瞧你这样磨磨唧唧的,莫不是忘川真的穷得揭不开锅了?”
“哼!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冷轩站起身来,离床远了一点。
“就凭我想杀你易如反掌。”
月光映照在那张秀丽清绝的脸上,唇边的浅淡微笑落在冷寒眼里,竟有了丝沙暴般的凛冽,令人心头一颤。
我见震慑的目的已达到,这才从怀里地木盒拿出一颗黑泥丸,“你拿着这个,去到没人的地方,摔地上就能证实我所言非虚了。”
冷寒别过脸去,全然没有把我的话从耳朵里过。
我嗤笑一声,也不在乎他这副死相,伸长手直接给他塞怀里了,还拍了拍他发达的胸肌。
“行了,你可以走了。我这人先拿钱后办事,没有钱就不用来了。”
冷寒只当是这女人疯了,一句话都没说,翻窗消失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