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依旧是白茫茫一片。
我抬起沉重的手臂,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一股混合着花香的血腥味儿直直钻入鼻腔,我的头更疼了……
“玄九……”
幽幽掀开眼皮,我看着落在不远处的宇文珀……身后蹲着的小萝卜头。
“我们遇刺的时候,你为何不出手相救?”
玄九扣着耳朵,无所谓地说道:“因为你们命不该绝啊!”
我心中顿时一口老血,“玄九,我和宇文珀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命也不该绝?”
“唔……最后不是也出手了嘛!”玄九小声地辩解。
“是,落地的时候用根藤子将我包成了木乃伊。”
“我总不能用法术救你吧?主人,你应该不想被宇文珀当做妖怪烧了吧?”
“那宇文珀呢?他身上就几根树藤子?要是死了怎么办?”
他要是死了,我的出现还有什么意义?
玄九越说越理直气壮,还扯了扯宇文珀身上的树藤子,“我的任务是保护主人,至于这个男人,只要他不死就行了。”
“……”
眉毛抖了抖,我扒下身上的树藤子,也确实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他。
头顶狭窄的石缝依旧有淅淅沥沥的雨丝飘下来,落在脸颊上一片冰凉。
一条细细的水流从石板上淌过,我和宇文珀现在就躺在石缝之下,离地面十多米的距离,石壁湿滑,无法攀登。
我不得不感慨这弯月峡谷的地形奇特……
想来,就算是有人找来了,也不会想到这地下还有一片空间吧?
听着宇文珀粗重的呼吸声,我赶紧爬过去,也替他扒下了身上的树藤。
“这个地方光秃秃,什么都没有,我要怎么救他?”
“跟着水流走,大约一里地的样子,有个药庐,主人家昨儿才离开,你要的吃的用的那里都有。”
有了玄九的指引,我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跟着水流走。
一刻钟之后,我果然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药庐。
索性有头顶处的天然遮挡,我才不至于又被淋成落汤鸡。
我拿了个木盆,装了些治外伤的药和纱布,水囊,还有一套干燥的衣衫,就又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掉落的地方。
不是我不想拿别的,只是身体素质跟不上,太弱鸡,不能贪心罢了。
跳下悬崖的时候,宇文珀已经封住了周身大穴,血液不至于狂流不止,干涸掉的腥红已经成了紫褐色,与衣衫黏成了一片。
再加上在被峭壁的枯枝怪石擦破了些皮,这全身上下倒是没有一块好肉了,就连那张俊脸也没法幸免。
皱了皱眉,我低头撕下一块裙摆,又拿着木盆打了些水,沾湿布料,一点一点把宇文珀剥了个干净。
做完这些,我明明就很冰凉的身子已经觉得燥热不已,鼻梁上已经冒出了密汗。
那身上那些被树枝刮破的伤口都是小事,令人很头疼的就是宇文珀肩膀上的那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
昏迷中的宇文珀也因为我的动作难受得皱眉。
我看也不看,直接一瓶金疮药猛倒了上去,然后眼疾手快地缠上一圈又一圈的纱布。
玄九在一旁看热闹,越看越起劲,心血来潮就伸出了小肥手想抠宇文珀的伤口。
我一巴掌给他拍开,直接忽视,专注地在宇文珀的身上均匀地撒上剩下的金疮药,无暇欣赏这样具有艺术感的身体。
这个时候,玄九的龙爪子又伸了出来,摸向了宇文珀的裤头……
“有病?”
我一根银针毫不留情地扎了上去,玄九疼得嗷嗷叫,眼眶含泪地看着我,委屈控诉。
“好了,别装了!”
处理完伤口,我顺势坐地上,白了玄九一眼。
话音刚落,玄九极不情愿地吸了吸鼻子,拔掉了手上的银针。
“主人,你怎么偷偷拿了药庐的银针?要是被宇文珀发现了,该怎么解释?”
“跟你有关系?你不是只保证我的死活嘛!”
玄九被这话噎得通透,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一溜烟滚回了凤凰木。
叹了口气,我从地上蹭了起来,又往返药庐好几趟。
带出了些吃食,医书,火折子,还抱了些木柴回来。
峡谷上方已经没有雨丝飘下了,昏黄的天空截下一端,我拖着伤腿,攒好那些树藤子,给宇文珀做了个窝。
真是心灵手巧!
生火的活计着实让人头疼,我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拿着木柴猛吹半天,只见火星子到处飞,却不能让它燎原。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一个时辰过去了!
我的火依旧没有生起来!
生火生到最后,我的手指都在发抖,眼前也在冒火星子,呼吸急促,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就差一点,我就死过去了。
“笨蛋,头一次见人这样生火。”
金疮药的味道靠近,还不等我回头,手上的火折子和木柴都被接过去了。
宇文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那火折子在他手里焕发了新的活力,蹭蹭飞出一条火蛇,一堆火很快就烧得又好又旺。
宇文珀的上半身依然是光秃秃的,被我撕掉的衣服垃圾一般躺在水边,伤痕斑驳的背脊性感伟岸,窄紧的腰身,坚实的肌肉,是一具诱人的肉!体!
就在我看着他出神的时候,他转过身来,看着我突然就笑了。
我有些懵。
“王爷,你笑什么……”
“你脸上的画儿很有意思。”
“……”
我愣了愣,忙拉起衣袖擦脸。什么叫脸上的话很有意思,直接说脸上有东西不就完了吗?!
炙热的手掌抚上我的脸颊,我吓得全身僵硬,面露惊恐地盯着宇文珀,那俊朗的眉眼,在伤痕的掩映下也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此时的我,仿佛就是一个十足的花痴。
“王爷,我想到,我要什么了。”
“嗯?”
“王爷不是说,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我现在想到了。”
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你放的屁。
宇文珀收回手,低头捡起一根散落在脚边的木柴,扔进火堆里,眼眸如一汪死寂的寒潭。
我很难从里面寻出一丝温度。
“嗯,你说,本王在听。”
我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看着眼前不断跳动的火苗,说,“王爷,不论我接下来说的是什么,都可以吗?”
宇文珀怔了怔,缓缓点头,“都可以,不论你说什么,本王都应承你。”
“不会治我的罪?”
“不会。
我深吸一口气,叹道:“宇文珀,我要如何才能走进你的心呢?”
“哪怕是有一瞬间。”
“其实是不会有的吧?”
“所以,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就当我在说梦话,不是谎话,不是笑话,只是梦话。”
“毕竟……只有在梦里,我才敢说出这番话。”
宇文珀坐着不动,视线始终停留在火光之中。
我小心地挪过身子,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笑得满足又放肆。
“王爷现在不能治我罪吧?”
“关于爱你这件事,是我愿意用生命来坚持的事……”
眼皮越来越重,恍惚中,我好像看到宇文珀转过脸来,嘴皮动了动,却听不到声音。
再次鄙视未雨染的弱鸡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