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缇在国子监的存在,就像是扔进沙丁鱼群里的鲶鱼一样,其他的公子哥都不大看得起他,但是又因为他表现出来的惊人天赋而心有忌惮,于是学习功课也更加刻苦起来。
我对这种局面并不感到意外。
这群臭小子必须得有个好好学习的榜样,没有危机感怕是永远都不知道努力。
虽然不论他们怎么样努力都不可能会比舒缇来得厉害,但至少在不久的将来,国破家亡的时候,也能从舒缇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死得不至于那么窝囊。
至于活命……那还是别想了,舒缇这人记仇,这些人加诸在他身上的苦难,在舒缇心里已经成了他们必死的罪状了,救不活。
“主子,质子在殿外求见。”肖晨从外头掀开帘子,小声道。
“嗯。”我手上拿着毛笔在宣纸上游走,那日舒缇与西域雄狮对战的场面正栩栩如生地渐渐浮现。
肖晨瞟了一眼,有些不太明白地说道:“主子,这画您已经画了十二卷了。”
“十二卷也不是卷卷都相同。”
闻言,肖晨便不再多言了,反正主子的想法她从来都猜不透。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之后,肖晨终于眼见主子将手中的笔搁下,忙上前去为主子递上净手的帕子。
“质子可还在外头候着?”我问。
“多半是在的。”肖晨并没有亲眼见着,只是凭着直觉去猜测。
“嗯,叫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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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舒缇便跟着肖晨走了进来,不再是灰头土脸,穿着的虽不是什么名贵衣料,但是也遮掩不住他那身上的贵气,倒是比铜臭堆积起来的世家公子要高明许多。
“见过太傅大人,学生叨扰了。”舒缇彬彬有礼地作揖。
我轻轻摆手,“免了这些寒暄吧,你有何事说与我听便是,不用再来那些虚的。”
“是,学生受教了。”舒缇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整个人周身的气场也瞬间变得随意起来。
“此番来止凡殿所为何事?”我理了理宽袖,低头说。
“学会知道约莫还有半月,就是南郡来朝的日子,想与族人叙旧一二,希望太傅大人可以帮衬帮衬学生。”
这话说得好不要脸,堂堂太傅又不搞后勤,怎么帮衬?
心中揶揄,但面上一句不显露半分,我稍抿了口清茶,道:“这事儿……质子该是去找皇上。”
“皇上日理万机,学生不敢前去叨扰,便转而来求皇上倚重的太傅大人,还望太傅大人怜悯学生思乡之情。”
思乡之情?也不知道是谁后来把自己家人也都屠了个干干净净,这是哪门子的思乡之情?只怕是包藏祸心才对。
我也不拆穿,点点头道:“应该的,只是我为什么要怜悯你?你可有听说风国太傅是有菩萨心肠的人吗?”
“学生没有听说过,但是学生亲身体验过太傅的菩萨心肠。”
舒缇定定地看着我,眼神真挚诚恳,仿佛是真的将我当做了救命恩人。
我却只想发笑,也真的笑出声来,“也罢,那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应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