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早就已经没人了,只剩这一群值夜的巡防营禁军,那位虞候站了起来,擦了擦额头上还有没散去的冷汗,走到了沈言玉旁边,开口道,
“大人,整座月扬楼已经封锁了,但是刚才街道上那几位,可能能够看到案发过程。”
沈言玉听罢斜眤了他一眼,
“怎么,你还想把那几位留下来当人证查案?做梦呢?”
那位虞候拧了拧眉头,
“可是.......”那样的话,可能会省很多事情。
沈言玉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你为什么十五从军,到现在还是个虞候吗?这盛京城,一个花盆砸下来,十个里有七个都是官宦子弟,什么人该得罪什么人不该得罪你不知道?”
那位虞候低了低头,沈言玉看着被他封锁的月扬楼,
“封锁现场,该疏通的疏通,该安抚的安抚,移交大理寺吧,春闱将至,盛京城内,不能出现一点差错。”
那虞候点头,
“是。
沈言玉轻轻叹出一口气,微微捏了捏鼻梁,眸光扫过地上那个摔死的读书人,春闱将至,这时候却是发生了命案,还是个读书人,可真是糟心。
“等一下。”
沈言玉忽然出声叫住了那位虞候,那虞候停下脚来,
“大人?”
沈言玉叹了一口气,
“别忘了去内务府领板子。”
虽说太子如今并无实权,但皇帝宠爱的紧,再怎么说,那也是太子!
上巳节出去玩了一趟,没想到碰上这样的事情,陆明溪倒是无所谓,但陆明澜受惊不小。
一行人回到安定候府,安定侯夫人已然在门口等着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月扬楼门口的事情已然传开了,她生怕几个孩子在外面玩会出什么事情,只盼着他们快点回来。
显然,她没有预料到的是,在案发现场的几人,就是陆明溪等人。
“什么?”
陆明泽将事情说了个大概,显然他也不知道多少东西,只是在到达那里的时候,那人就已经死了。
但就算是这样,安定侯夫人也是心疼不已,赶紧指挥秋棠去拿艾叶,一番安慰,嘱咐三人,回去熏个艾浴驱驱邪气。
而她自己,则一头钻到佛堂里给三人抄佛经去了。
折腾一通,陆明溪回到芙蓉阁,好好的洗了一个热水澡,躺在了床上,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那两个男子,看似无意间盯上她们两个,可最后撞他那一下,失败了不就该跑了吗?非要跟她鱼死网破,他那一撞,明显是想要将她撞到雁鸣湖里......
本来是想要抓住那两个男子,好好审一审,只是月扬楼上忽然掉下来的那个读书人,扰乱了一切,让那两个家伙趁乱跑了。
还有月扬楼上掉下来的那家伙,明显不是跳楼,而第一时刻没有人出来看,那明显也不是无意间的坠落。
那抹黑色的衣角,是他把他推了下来的吗?
若是推下来,不该是完全的脸着地,而他是擦着她和那太子的肩掉下来的,她很清楚的知道,他的四肢连挣扎都没有,活人是不可能在死前没有肢体活动的,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个书生掉下来的时候,本来就是死的。
最意外的,当是那个太子,看脚步来说,身手应该还不错,那看上去,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学无术啊.......
想着,陆明溪便是打了一个哈欠,睡了过去。
............
因着受惊,陆明溪又是得了好几天的空修养,在家里可是要闲的结出蜘蛛网来了。
而此时的朝堂之上,却是闹翻了天。
春闱在即,又是上巳节,昨晚出去游街玩乐的贵家公子小姐不在少数,参加春闱的学子坠楼而亡,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金銮殿上,皇帝坐于首座,身为当朝太子,赵劭也被按着听政,缩着脑门站在一旁。
“朕听闻昨日有参加春试的学子坠楼而亡,可有此事?”
皇帝开口一问,沈言玉立马站了出来,
“禀陛下,确有其事,大理寺已经着手此事,想必很快就能出一个结果。”
沈言玉语毕,左边靠后的一个男子走了出来,开口道,
“禀陛下,昨晚臣已经令仵作验尸,只是验尸结果表明,那坠楼男子在坠楼之前便已经死亡,而扬月楼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臣听闻昨日太子殿下就在旁边,不知可否问一句,殿下可曾看到什么?”
皇帝听闻转头看向赵劭,
“劭儿也在?”
赵劭前一刻还在打着瞌睡,听闻皇帝问话,一下子打了个激灵。
皇帝自是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赵劭打着哈哈笑了笑,问道,
“父皇你刚说什么?”
皇帝拿起奏章一下子扔了过去,却是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问题。
满朝文武皆是见怪不怪,皇帝宠爱太子,金銮殿上打瞌睡都不予追究,一个个对这那太子心中都是摇了摇头。
赵劭接住那呼上自己门面的奏章,似是想了想,煞有其事道,
“儿臣昨晚确实在场,不过倒是没注意,只是那人从楼上掉下来,紧接着便是有人要捉拿儿臣,可是吓死儿臣了。”
一句话来却是又把话题引到了沈言玉头上。
他这话一出,沈言玉脸色一僵,这个太子......
皇帝听着挑眉,
“捉拿你?”
沈言玉赶忙开口,请罪道,
“陛下恕罪,是新调来的禁军虞候,不认识太子殿下,误会,都是误会。”
赵劭拧着眉头,倒是没继续说什么,只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皇帝自然了解太子秉性,估摸着又是惹了什么事,倒是没继续追究,只是开口道,
“这样吧,既然太子昨晚在场,这件事就交给太子来解决。”
“什么?”
赵劭听罢也不管此刻是在哪儿,当即一跳三丈高,顿时不干了,
“父皇,这事怎么能交给我?这明明是大理寺的事情,有祁连玉在,哪里能用得着儿臣!”
皇帝看了看赵劭,语重心长,
“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大哥和二哥也早早的都在朝里做事了,你也该学着做点什么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祁连玉,你辅佐太子,尽早破案,春闱将至,不得马虎。”
大理寺少卿祁连玉听罢俯身,
“臣,遵旨。”
君王下令,臣下遵旨,却是把太子急得不行,抓耳挠腮,跳脚加委屈道,
“父皇,您这不是为难儿臣吗?大理寺什么的儿臣也不熟悉,这禁军那边也不认儿臣,儿臣去查案,万一让凶手碰上,杀人灭口怎么办?那样您可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所以父皇,这件事还是交给祁连玉吧,儿臣配合,配合就行。”
他说道最后,陪了一个大大的笑了,一双桃花眸里满是卖乖的神色。
皇帝一个弹指打到了他的脑门上,笑骂道,
“死小子,这是变着法的推卸责任,倒是不怕晦气,朕把夜司给你,听你号令,有夜司保护,这天底下朕也不怕有谁能让朕白发人送黑发人。”
皇帝的一句笑语,倒是把满朝文武惊的不轻,夜司....那可是皇族密探,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通常是由皇帝直接接管的,陛下他竟然这么轻易的就给了太子?
夜司到手,赵劭眼见再说下去,皇帝便是要冷脸了,于是见好就收,应下了这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