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奶奶的爱还在——（下）

李村长赶紧走了过去，轻轻地把侯天天扶了起来——

“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别这样，快别这样，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了。”

侯天天艰难地爬了起来，紧紧地趴在了村长的肩上——

没哭，有泪——

好久好久，村长才说：

“好了好了，先去洗个脸吧，吃些东西，是什么时候赶过来的？都没吃东西吧？”

“昨天中午，我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

“都一天多了，你吃过东西了吗？”

“没有，也不想吃。”

“去吃些吧，再不想吃也要吃点，去吧，孩子，努力吃点，还有好多的事等着你呢！”

李婶走了过来，把侯天天拉了过去，江北雁也过来把侯云云也拉了过去，才从旁边临时的灶台上装了点东西递到了侯天天和侯云云的手里。

哥哥看着妹妹，妹妹看着哥哥，也不知道放入嘴里的是什么味道，只看见断了线一样的泪水滴到了碗里——

“孩子，多吃点，吃了休息一下，没事，伯伯、叔叔、婶子们都会把奶奶的事情办好的，你两就放心吧。”李婶在旁边看着，劝着。

侯天天抬起头来，才看清旁边的是江北雁，他也轻轻地喊了一声“江老师！”

江北雁再一次以一种不同地眼光看着身边这个似柔弱却又坚强、似自己亲弟弟一样的男孩。

一下午一晚上，这种悲哀的情绪都一直在弥漫着，整个寨子，没有笑声，更没有乐趣，只有丝丝夜风从脸颊冷冷地吹过——

第二天一大早，要送奶奶上路了。本地有一种风俗，像这种热天，和奶奶这种与水有关的离去，是要用“水葬”的——

“生命源于水而终于水！”

天还没有大亮，整个寨子里的人都全部集中在了侯天天他们家门口，一起来为奶奶送行。

任重、南飞、思明他们也来了，这里很近，又因为南飞和江北雁，也因为江北雁和这里小学的事，大家也算是邻居了，过来帮忙，这是义不容辞的，同时还来了几个工人。

工地上那边的事处理好了，一切也已经恢复了正常，损失的东西，虽然当地政府也来作了登记，看下一步具体怎么协商，也体现了当地政府的关心和对他们的支持。

随着一阵激烈的鞭炮声响，还有那一阵阵三连响的铁炮声（当地专门用于葬礼上，铁制的一种小土炮），也是震得人心一阵阵的悲痛。侯天天和妹妹的哭声，更是让人心碎难挡，泪流不止。

上路了，侯天天和妹妹穿着着长长的素衣，侯天天由村里两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扶着，侯云云却由江北雁和李婶扶着，一声声呼喊，一声声恸哭——

一场意外的生死离别——

后面是用两根大的木柱子捆扎好的，奶奶的灵柩，由村里所有的人一起抬着、扶着，有呜咽，有加油，有号子，更有鞭炮。

沿着那古老的台阶一步一步向下面的河边走着，像每一次奶奶艰难地去赶集一样，唯一不同的是——

这次，走了，奶奶将不再回来——

河边，提前来到的人们早已准备好在那里了，“水葬”也就是随水而去——

河边，是事先准备好了的两根碗口粗细、一人多高的木柱子，用一些竹篾紧紧地绑在了一起，上面铺上了好几层各式花色的毯子，那就是奶奶将要躺上的“花船”。

“花船”，一般是男的用单数，比如三根、五根、七根等，女的用双数，即两根、四根、六根等，当然，这也不能用多，用多了就成船了，也就达不到预先想要的目的了。

然后将花船放到水面上，任由它在水上随着向下游漂去，到人的身体落下的地方，也就是他们归去的地方。

本地还有一种说法，这里的人们，以前都是从东方搬到这里来的，中国古代，也有逝水东流的说法。所以，水葬，也只是他们回去时选择的一条路而已，即通过水路回去。

其实，这种都是临时扎起来的“船”，不管是几根木柱的，柱与柱之间都是会漏水上来的，如果大的，也就是多根木柱的，那都是大户人家做的，有钱的人家，“船”做得大了，上面放的东西也就多了，一旦在水上漂的时候失去平衡，上面的东西是很容易掉下去的，虽然“船”不一定会沉入水底，但“船”上的东西就肯定要掉下去的。

大家七手八脚地在河边又忙了一阵，穿着长衫的道士们又在河边围着奶奶的灵柩念了一通，奶奶就被放在了“花船”上。

侯天天和妹妹又在河边撕心裂肺地又哭了一场，大家才送着奶奶上路。

奶奶的花船走在前面，后面有大家坐上的大船，虽然叫大船，但也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可以坐上去，船上也就只上去了几个穿长衫的道士，侯天天捧着奶奶的遗像站在最前面，旁边是妹妹侯云云，手里拿着那说是为奶奶引路的幡，两兄妹也在不停地喊着——

“奶奶，请你一定要走好了——”

“奶奶，遇着叉路口时，你一定要走中间——”

“奶奶，沿着水上，你一路平安——”

“奶奶，水上可以去到祖先的老家，东边的极乐世界，你就安心地走吧——”

站在后面的道士们也在不停地唱着——

山可转呀水可转

随着水流呀到东边

东边呀都是极乐世界

东边都是快乐的祖先

平平安安地走呀

放放心心地走呀

神灵们在天上护佑着你

祖先们在东边迎接着你

快快去呀

快快去呀

------

后面是李村长和村里的几个亲人，他们一边是来为奶奶送行的，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侯天天兄妹的安全的。

再后面的一条船上，江北雁、李婶、南飞、任重还有村子里的一些人都在上面了，这是这次送葬多出来的船，不过大家愿意来送行也是好事。所以，李村长他们也没有阻止大家，三条船就这样一直朝下游走着。

洪水刚过，河水都还在重重的浑浊中，水位也比平时高出了好多，按理说，这样会更让花船落得更快，可今天，几个旋转，几次风浪，几个漩涡却都没有让奶奶的花船失去平衡，还是在慢慢地、颠簸着向前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