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初见
作者:徐猫儿      更新:2019-07-20 06:16      字数:4262

武浮萍轻吟一声,从昏迷中醒来。支起了身子看看天,看看地,看看身侧不远的河水,最后波澜不惊的目光又落在了眼前衣着猥琐(上身光着),面目可憎(鼻青脸肿)的兄弟二人脸上,没有说话,却是等着二人自报家门。

“在下徐千山,这是我兄弟关玄衣。”徐千山拍着胸脯,识趣的报上姓名,随后又反问道:“敢问小姐可是韶华郡主当面?“

这一声小姐出口,一旁的关玄衣好悬没乐出声来。赶忙轻咳两声遮掩过去,那边武浮萍蹙着眉头扫了他一眼,不知有什么好笑的,点点头:“是本郡主。“

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证明自己好歹没救错人,徐千山总算是放下心来。

长出一口气,随后在关玄衣这个专业捧哏下慷慨激昂的将自己兄弟二人,尤其是自己,如何接下诚王的一品单子,如何不要酬劳,又是如何的与鬼宗交手,九死一生,前因后果详详细细的演绎了一遍。

虽然武浮萍此刻的长相让他下不去手,也下不去口,但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个郡主,身份在那里摆着,抱大腿说不定有好处,得罪了没好果子是肯定的。

徐千山吐沫星子横飞,关玄衣手舞足蹈的配着,武浮萍就在地上冷冷的看着。过了一会儿,等兄弟俩前前后后的说了个差不多,忽然举起手:“行了,总之你们成功了,本郡主活了,对吧?”

“额。。。对。”徐千山愣愣的点点头,事儿是这么个事儿,但您老好歹装个感激的神色会死啊?还想再说什么,关玄衣咋咋呼呼的喊道:“鱼!“

兄弟俩顾不得其它,管忙把火上的鱼拿下来,还好,没焦。再回头,却看到武浮萍已经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河边,正看着水里的倒影,一动不动。

“山。。。山哥。“关玄衣拿指头捅了捅徐千山,低声喊了一下,意思是问要不要跑路。

“能跑的了吗?!“徐千山瞪了兄弟一眼,一时也是无计。

这个世界上男人在乎的东西不少,不在乎的东西更多,很难排个一二三出来。但女人不一样,若将她们心中的愿望排个一二三出来,因人而异,美貌或许排不了第一,但总也跌不出前三。长的不好看的都要擦脂抹粉,更别说长的好看的了。而像眼前韶华郡主这般本来好看如今毁了容的。。。

犹豫再三,徐千山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武浮萍的身背后,轻声道:“殿下,您的容貌。。。其实。。。只是阴气入体所致,天下能人无数,您又是郡主之尊,未必便找不到。。。”

“你想的多了,一张脸而已,本宫并不在意。”武浮萍没有回头,缓缓蹲下身,掬了一捧水饮下,又站起身来,一头华发随风飘然:“接下来呢?你们要将本郡主送回去吗?”

徐千山听武浮萍话里有话,疑惑道:“额。。。难道殿下您有什么旁的打算吗?”

“呵,随便你们吧。”武浮萍冷笑一声,摇摇头,转过身来:“本郡主有些饿了,你们有什么吃的吗?“

明知顾问嘛。徐千山领着武浮萍在土灶旁坐下,关玄衣递过一条烤鱼。

武浮萍伸手接过,刚要吃,忽然皱了皱眉:“没剥鳞吗?“

“明火烤鱼哪能剥鳞呢。“好为人师的关玄衣笑道:”殿下,鱼鳞剥了火一燎就全黑了,没法吃。就得带着鳞。吃的时候再剥了就行。“

说着话,关玄衣用手里自己的那条打了个样儿。

武浮萍看看,点点头,学着关玄衣的样子吃了起来。剥开黑漆漆的鱼鳞,里边的三瓣子肉入口软糯。河鱼多刺,武浮萍小口的抿着。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动作,身旁兄弟二人倒有些看呆了。

样貌是样貌,但总有那么一类人,他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自有一方姿仪气质令人失神。兄弟俩倒不至于因为这简单的动作而倾心,但总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看什么?“武浮萍将额角的一缕雪发绾在耳后,轻声道。

两人齐声道:“没。。。没什么。”

吴福平吃的慢条斯理,徐千山和关玄衣狼吞虎咽。一人两条鱼下肚,两人一商量,一会儿总不能就这副样子入城。旁的还好说,武浮萍的这张脸配上婀娜的身段,这要是走在大街上,实在有些。。。嗯。。。神魔辟易?

苦力活肯定得力气大的干。关玄衣打个饱嗝便往城里赶去,准备拿几件衣服,还有最重要的——帷帽。

关玄衣走了,徐千山这边儿困劲儿又上来了,河边寻了一块被太阳烤暖的大石一坐,望着河面千头万绪的乱想。

“十万两银子不要,诚王的诺言你也不要,本郡主倒是很好奇,你这九死一生的,图个什么呢?”武浮萍在徐千山身边坐下,也一样看着河面的粼粼波光。

“现在我也不知道了。。。”徐千山撇撇嘴,双手支着下:“郡主称王爷为诚王,难道。。。”

或许是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正面的解答,武浮萍哼了一声:“知道的太多可不是好事。”

“是是,殿下说的是。”徐千山点点头,本想住口。可想了想,又问道:“殿下,之前小人说要送您回王府。。。您。。。似乎不太乐意?”

武浮萍看了他一眼:“没什么乐不乐意的,本来也不是本郡主说的算的事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是你说的算的?那还能是谁?

徐千山心中不解,如果说这世上谁能决定武浮萍这个大燕郡主的去留的人除了皇上,那大概只有她那个位尊诚王的爹了。

难道诚王不愿意她回去?

还要再细问,武浮萍却抢先开口:“一会儿进了王府,如果他没给你报酬的话,放心,本郡主不会让你白忙活一趟的。”

他指的是谁?自然是诚王。

字里行间,徐千山知道,看来这天下最尊贵的一对父女的关系似乎微妙的很啊,自己这个当草民的最好还是少掺和为妙。还好,有武浮萍这句话,总算没有白忙活。

城王府

在陆斩又一次离开之后,李管家走进了书房。

“确实有些本事,竟然真的把人抢下来了。”诚王如此说道,眉宇间说不上喜,说不上怒,还是一派如水的淡然,或者说冷漠。这一点倒是和武浮萍极为相似。

“王爷,他们应该还没入城,要不要老奴。。。”李管家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

“不用,也没必要。”诚王摆摆手,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说道:“说到底,功劳不是那两个小子的,而是刘芝麻。不过鱼龙卫只查到刘芝麻进了山洞又出来,很生气。而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这倒让本王很好奇。可惜姓阴的死了。”

“还有。”诚王顿了顿,站起身来:“那两个小子。。。抛开莫问不说,老李,你觉不觉得他们有点儿不对的地方。”

“不对的地方?”李管家一愣。

“长相,你觉不觉得有些面熟?”

听诚王如此提到,李管家也忽然觉得徐千山和关玄衣的长相有些面熟,可一时间似是而非的又说不出来。诚王将窗子推开,看着屋外的草木景观,也不说话,似乎非得听李管家给个答案不可。

李管家挠挠头,眼角余光一扫,猛然间!

“王爷是说?”

“果然吗?并不只是孤,你一个外人也会有这种感觉。”诚王拍拍窗棂,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古人诚不欺我。”

“王爷乃天命之人,岂会失马,当是一箭双雕才是。”

“呵,你呀你呀,人老精,马老滑啊?”诚王伸手点指着李管家,笑了:“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到了,去看看,来了就直接带来书房吧。”

“是,老奴告退。”

诚王重又将窗户关上,回到桌后坐下,眼睛看着屋顶的那根大梁,口中呢喃:“刘芝麻把他留下做什么,什么是他不能做,而他却能做的事?有意思。”

天将将泛黑的时候,徐千山和关玄衣带着武浮萍来到了城王府的后门。

为什么此时才赶到?郡主回府为什么又是走的后门?说实话,因为徐千山和武浮萍的身体原因,脚程慢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还是他自己心中那抹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

完全是下意识的一种判断,他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

抬手想要叫门,门却自己打开了,李管家脸上还是那副和善的笑容:“辛苦两位小兄弟了,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便随我来吧。”

“有劳。”徐千山与关玄衣对视一眼,低着头随李管家走了进去,武浮萍驻足片刻,也随即跟上。

上次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府中除了丫鬟小厮,光那巡逻的侍卫也是不知凡己。如今还没入夜,回廊上却空空荡荡。走这一路也没见到一个人影,很显然,是李管家,或者说是诚王刻意的安排。

徐千山心中咯噔一声,给兄弟使了一个眼色,关玄衣点点头,一口丹田气提到了胸口,后背也微微的弓了起来。

“不必紧张,你们想的太多了。”李管家在前边轻声说了一句,也没过多解释,继续走着。过了一闪小门,王府的书房已在眼前。

“王爷,带到了。”李管家轻呼一声,微微躬身。

“进来吧。”书房里,诚王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儒雅,沉稳。

“是。”李管家答应了一声,侧身探手:“三位,请吧。”

李管家的言辞态度就仿佛真的没有认出武浮萍一般,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隐隐约约,徐千山有些明白了武浮萍先前所说的那番话的意思了。不过事到如今,都已来到了这里,再跑就成了笑话了。再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书房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了。

“坐吧。”诚王将手中的书卷放下,客气的让三人落座,目光却看着武浮萍:“这位是?”

徐千山又站起身,拱拱手,低声道:“王爷,她可能是一个哑巴。”

“哑巴?”诚王挑着眉毛,身子微微前探,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嗯。”徐千山点点头,走到对面将武浮萍头顶的帷帽摘了下来,露出那副慈祥的面容,眼睛死死盯着诚王:“王爷,您认识她吗?”

诚王的瞳孔微微一缩,眼中流露一丝莫名的情绪:“孤,应该认识她吗?”

听闻此言,徐千山身子微微一僵,转而露出怒气冲冲的样子来,两步走到关玄衣面前,抬手一个暴栗:“你看你看!我就说不是她不是她吧?你偏偏说是,这下好了,郡主被那老王八带走了,这下怎么办?”

“山哥。。。”关玄衣心有灵犀的展露出一个委屈的神色来,捂着头:“当时洞里除了那老东西就只有她,我以为。。。”

“以为,以为什么?这下咋办?”徐千山拉着关玄衣面相诚王跪倒,垂头丧气的样子:“王爷,我兄弟二人查了许久,昨晚在北山堵着了一个鬼舍的老怪。好不容易从他手上救下了她。”伸手一指座上的武浮萍:“还以为她就是郡主,可没成想。唉!看来我兄弟二人从一开始路子就找歪了。如今要杀要剐全凭王爷发落。”

徐千山一番话说完,歪着头,冲着诚王眨了眨眼睛。

诚王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全凭本王发落吗?”

“正是。”徐千山重重点头。

诚王转头看向仍然稳坐的自己的女儿,武浮萍也在看着他。父女俩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目光一般无二的冷漠。

良久,诚王收回目光,对着跪在地上的兄弟二人摆了摆手:“起来吧,你们到底也是烟雨楼的佣师,打也好,罚也罢,自然有本王与莫问去说。你们忙活这些日子,没有功劳总算也是有些苦劳。剩下的你们就不用管了,好好休息去吧。”

“谢王爷恩典。”徐千山笑嘻嘻的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