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姐夫!”
吴天风的尸体倒在眼前,张着嘴吧,血,涎水从脖子上的那个窟窿里,从嘴巴里,“突突”的冒,眼中的光却迅速的暗淡下来,直到失去最后一丝神采。
“姐夫!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李九喊着喊着,声音小了下去,却是晃了神,脑子里空了。
“啊!”
“唔!”
门外又是两声惨叫过后,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所以说,人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你看,最后还是得按老夫的办法来。”来人站在李九的身后,手按在他的脑袋上,冷声道:“李九,你有两个选择。其一,老夫送你,还有这宅子里所有人随你这姐夫一道上路,当然,也包括你那个姐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其二,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吴天风的死是因为得了急症,暴毙而亡。”
“瞒不住的。”李九声音机械,没有一丝生气:“我姐夫是舵把子,身子一向健壮,怎么可能暴毙,就算我说服了我姐,下边儿的那些堂主香主也不可能不起疑,他们不可能听我一个小人物的话,我做不到。”
“漕帮那边儿不用你管,我自然会有所安排,你只要把这宅子里的人安排明白就好。”附在李九头上的手微微用力,来人的声音带上了些笑意:“李九,你是聪明人,把这事办好,你就是阳泉漕帮的下一个舵把子。”
。。。。。。
“山哥,冷静!”
“徐兄,冷静。”
“阿弥陀佛。。。”
“我很冷静。”徐千山长长的呼了一口浊气,手在颤,身在抖,眼神冷的厉害:“周三刀,哪来的王八蛋,还真是胆大玩老虎啊,呵,呵呵。”
梧桐树的干上被匕首划了三个字,就是徐千山嘴里所念的名字:周三刀
“周三刀,周三刀。。。”刘闲在一旁看着这字,喃喃的念了几遍,疑惑的看向徐千山和关玄衣:“徐兄,关兄,在下初来此地,从未听过见过此人,所以料来此事当与在下无关。只是看你二人的样子,你们也不认识他?”
“不认识。。。”关玄衣摇摇头,仔细想想:“不过好像听过这个人,忘了在哪了。”
“无妨。”刘闲想了想,说道:“留了个字号,却没提地点,要求,那自然是对自己的名号很自信,相信认真打听一番自然就会知晓。他劫人后留字,说明他想让我们去找他。”
顿了顿,刘闲指指院子四下,又道:“嗯。。。他若是图财,怎么也不会到这样的地方绑人勒索。留字让我们去找他,说明他的目标本不在忘忧姑娘身上,那么问题来了。。。”
刘闲摊手:“他要找的人,到底是你们,还是在下?”
“我猜他要找的是阎王爷。”徐千山咬着牙,往外走去。
“山哥,去哪?”关玄衣在身后问道。
徐千山回道:“吴天风。”
打听消息,阳泉城里除了东厂,锦衣卫,剩下的一个自然要数漕帮。徐千山心乱,但总还有些理智。
往旗杆巷走的路上,他眉头一直锁着,想着这周三刀的身份,猜测他,又或者他身后的人的目的。
一路无话,默然而行。
等来到旗杆巷的巷子口,里边一阵哭嚎之声传来。
“老爷!老爷啊!你怎么就抛下我们娘俩就这么走了啊!!!”
再细看,白幡,白灯笼,火盆,吊唁布置已经在吴天风宅前搭好,吊唁之人熙熙攘攘,把巷子都挤满了。
“怎么会这样?!”徐千山手脚冰冷,已是无言。堂堂阳泉漕帮的舵把子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死了?!
关玄衣在人群中左右打听一番,回来说道:“山哥,吴天风昨夜暴毙了。。。”
“暴毙”这两个字可是大有讲究。此时医疗并不发达,得了什么重症顽疾人说死就死了倒也没那么稀奇,最常见的莫过于肠痈(阑尾炎),其他的五花八门怎么死的都有,农夫忙活一天回家一碗凉水死了也不算稀奇。
可吴天风。。。
“不可能。”徐千山喃喃道:“这里边一定有古怪!”
他是懂得风水相术的,吴天风的面相虽不能说大富大贵,但绝不是横死暴毙之人,阳寿上徐千山给不出一个准数,可一对长寿眉少说也是个古稀年岁。
“只能另想他法了。”刘闲思索片刻,上前说道:“吴天风暴毙,前来吊唁之人多为漕帮高层,不乏能人,而直到如今也没有什么乱子出来,说明。。。要不然吴天风真是得了急症,要不然便是。。。下手之人是个真正的能人,逼着他们闭了嘴。只是不知这吴天风的死和我们的事是否有关。”
“其实。。。徐兄来找吴天风无外乎就是想打听那周三刀的吧?”刘闲又道:“想打听一个人,尤其是这下九流的人,未必便一定要找他。”
“那还能找谁?”关玄衣问道。
“重点不在于人,而在于地方。”刘闲微微一笑:“赌馆,妓院,这两处地方从来都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若是有钱,烟雨楼岂不更是一个好去处?不过。。。”
“不过什么?”关玄衣急道。
“不过在下觉得,咱们聚在一处不是一件好事,太过显眼,而且。。。若是那周三刀去而复返,李家宅子不留个人还是有些疏漏。”刘闲拱手道:“若是徐兄放心在下,二位便去李家宅子稍等,这打听消息的事交给在下去办便是。”
“不必。”徐千山看看身后如同木头人一样的黄豆:“我回李家宅子,玄衣和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嗯。。。如此也好,毕竟在下不通武事。”刘闲点头赞成。
于是三人便分道扬镖。
有趣的事,没有任何的犹豫,那黄豆也跟着徐千山一路。
“原来是要跟着我吗?”徐千山皱眉,心中暗叫不好。
对这地堂的和尚,他自知自己兄弟俩都有见不得光的地方。关玄衣非地堂之人,却修得地堂金身绝学,而自己虽然不会那些佛家手段,但左眼中的那个元辰神煞。。。
“按理说他要是为了这元辰神煞而来,那必然是得了消息,可他为何不直接出手而只是跟着我呢?是他不能确定,还是。。。”
。。。。。。
徐千山和黄豆回到李家宅子的时候,刘闲领着关玄衣也到了金山赌坊。
酒色财气,人生快乐事十有八九都在此中。
发财是所有人的梦想,而赌则是实现这一梦想的捷径,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富贵赌坊里即便是这大白天的也是一副人山人海的景象,摩肩接踵,一个个都红了眼睛。
赌桌上正忙着大杀四方,如何有人会理财别人的问话?
“这里边儿可有门道儿的。”面对关玄衣的疑惑,刘闲冷然一笑,随便找了一张赌骰子的桌子坐下,二两银子的一锭元宝随手押在了豹子上。
三个骰子摇晃,出豹子赢得是最大的,通杀,但概率也是最小的。
骰盅揭开,一二四,七点小。
二两银子被庄家随手拿木勾收去,刘闲不以为意,又掏出了两锭银子,还是押豹子。
这把是大,刘闲还是输了。
刘闲不动声色,继续掏银子,押豹子,每次都是翻倍。
赌坊间何曾有过这样的玩法?
渐渐地,随着刘闲大把的银子掏出来,输过去,赌徒们渐渐地围了过来。
“嗯。。。没碎银子了,还好有银票。”刘闲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三百两押上去:“摇吧?”
“额。。。。”这桌的庄家只是个年轻人,看面相有几分小聪明,此时也有些忐忑起来。他虽然出师不久,但手上还是有活计的。盅里这回是小,一一二。可他有点儿吃不准这年轻公子的主意,这个赌法,分明就是来送钱的啊?
“开啊?”刘闲笑着催促道。
“开!开!开!”
“开!”
一众赌徒跟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大叫。
骰盅揭开,果然是四点。
刘闲从怀里又掏出银票,六张,六百两,这回庄家却有点儿不敢收了。
正犹豫间,后边传来一阵爽朗大笑,一身着富贵的中年男子走到了庄家身边:“公子如是豪富,何以在这小台面上消磨,不妨二楼雅间玩耍一番?”
“掌柜的?”刘闲笑问道。
中年男人点头回道:“小人赵万富,公子如何称呼?”
“刘闲。”刘闲报了名号,轻声道:“实不相瞒,在下来这里是来找赵掌柜的问点儿事儿,小事儿。先前的那些银子便当是送与贵坊的。。。。定钱。”
“定钱?两千多两银子的定钱?公子要问的恐怕不是什么小事吧?”赵万富的脸冷了下来。
“一句话的事儿,对掌柜的来说自然不会是大事。”刘闲伸手往怀里一探,厚厚的一沓子银票拿出来拍在桌上:“没数,大概两万多两银子,掌柜的玩一把如何?”
“公子想怎么玩?”
“简单点儿,比大小。”刘闲手中的书往掌心一拍:“若在下赢了,掌柜的输在下三个问题。反之,若在下输了,两万两银子便归掌柜的了。”
听了刘闲的要求,赵万富犹豫了一下,有心拒绝,却是骑虎难下。开赌坊的规矩:拒不得。
客人拿钱来了,赌坊若是不应,那牌子就算是倒了。
“好,小人答应了。”赵万富抬手鼓掌三声。
片刻,幽香弥散,莲足轻踏。
寻香望去,一妖艳女子身着东瀛和服走下楼来。
“这是我这富贵赌坊中的第一赌师,来自东瀛的灵子小姐。公子若是能赢得了她,那公子便是想要我这赌坊在下也是无话可说。”
灵子微微颔首,纵身一跃跳到赌桌上,双膝跪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谁先摇?”刘闲问道。
“都是公子你摇。”赵万富解释道:“公子摇两盅,一盅归我,一盅自留。大小输赢也是公子来定。这叫富贵自取,生死无怨。”
关玄衣在一旁不由疑惑道:“那她是做什么的?”伸手指向那个东瀛的女人。
“公子不需要知道。”灵子抬手按在身旁的骰盅上,轻轻一推,骰盅滑过桌面来到刘闲的面前:“请。”
“那咱们就比谁的点数小吧。”刘闲拿起骰盅顺手在桌上一抄,将三颗骰子抄在盅里。随便晃了两下便往桌上一拍:“这盅,是你们的。”刘闲说着,揭开骰盅:一一一,三点,豹子。
围观的赌徒一片哗然,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则扼腕惊叹,还有那没数的以为刘闲是什么顶尖高手,不然如何随手一摇便是这样的结果?只是好奇他为何要将这最小的点数给对方。
关玄衣在一旁却皱了眉头,他虽然没有什么透视的能耐,也听不出点数,但他却听出在刘闲将骰盅拍下时,那东瀛女子轻轻在桌上拍了一下,而这一拍之间,盅里的点数变了!
他将这些附在刘闲耳边轻轻说了,刘闲微微一笑,回道:“不妨事。”
“公子。。。还赌吗?”赵万富得意道:“我们开买卖的也是交朋友的。公子该是个富贵人,若此时收手,小人便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如何?”
“不必。”刘闲摆摆手:“不过这一次我要我的朋友来替我摇,可以吗?”
“可以。”赵万富点头:“不过有言在先,公子若是也摇出三点那可是算我们庄家胜?”
“我来?”关玄衣惊了:“我不会啊?”
“没事,你只要。。。”刘闲低声嘀咕了两句。
“哦哦,那简单。”关玄衣点点头,替下刘闲的位置。
刘闲说话的声音极低,可赵万富也知道对方打的什么算盘,有那些见多识广的老赌徒也门清。
江湖上总有些仗着会点儿功夫来“化缘”,也是差不多的套路,无非就是将骰子震碎罢了。
赵万富早年间在这上边儿吃过亏,打那以后,富贵赌坊的骰子就换了材料,乃是大价钱从昆仑山开出来的金刚玉,再坚硬不过。不能说震不碎,只是有这本事的人不会缺银子,更不会来赌坊套银子。
可惜。。。
他们眼前的是关玄衣。
只见他一根手指轻轻在骰盅上一点,随后离手:“好了。”
“这盅是我们的。”刘闲伸手去揭骰盅。电光火石之间,灵子又伸手在桌上拍了一下,这次关玄衣早有准备,同样一掌落下,掌力对冲,微风骤起。
骰盅揭开:两颗骰子粉碎如沫,唯余一颗,一点。
“掌柜的,可是本公子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