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千落上前,从竹筒里拿了三支香,这种香可以用内力引燃,但她现在哪来的内力?拿着香站了会也没想出对策,只得悻悻的放了回去。
又觉空手不好,四下看了看,伸手将那含笑花从花瓶拿了出来,拜了三拜,又放了进去。
笑嘻嘻的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深深鞠了躬,便在方才卫翦风跪着的蒲团上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便起了来。
上方的两个人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华千落也笑着回看他们。
太阳很毒,窗外的蝈蝈正叫的欢,因点了药的缘故,并不觉得聒噪,反而像一首曲,有它独特的魅力。
华千落轻笑道:“师傅,师娘,我来看你们了。”
说了这话,竟不知想说什么,华千落也不急,就这么跪着,想起幼时自己可算这的常客,动不动就被师娘拎到这里罚跪。
师姐就在东侧的那个窗子外,偷偷的给她送吃的,二师兄总是最看不得她受罚,偷偷给她送被褥来。大师兄虽然胆子小,出了事只会一个劲的哭丧着脸,却也从未临阵脱逃,在被抓的时候像那帮没良心的一样树倒猢狲散。
现在想来,竟似是命中注定,似早就知晓她后来的命途多舛,故预先留下足以温暖一生的美好回忆。
想了想,觉得她来祭奠师傅师娘的机会应不会再有,如此离开着实心也不甘,索性换了姿势,大大咧咧的坐在那蒲团上。
朝着上方两个人笑道:“哎,我没规矩惯了,师傅你最是知道的,也莫与我讲究这些。待我这身体受不住蛮荒的戾气时,我就下去陪你老人家喝酒。哎,到时候师娘你可别再不让了哈!为人时不能随心所欲,难不成成了鬼反而规矩更多?”
“唔……不过我应该是见不到您二位,师傅师娘定是要往天上走的,我啊,本来就没活多久,还和厉鬼们厮混了几年,肯定是要下地狱的吧?哎,去了地狱我也肯定过得有滋有味,谁让我天生鬼缘好呢?”
这么想着,华千落有些惆怅,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心道他们这也不知是得了什么消息,什么时候回来。慕晴还没救,她还不能丢命。
思及此,便起了身,对那两位画像拱了拱手,笑道:“那么就这样,师傅师娘,早登极乐,徒儿告辞!”
语毕,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华千落偷偷去了待客的厢房内,被屏风阻着实在看不真切,但可以确定这三位仙首此时此刻在这里。
知道这个便足够,华千落轻手轻脚的离开,一路上遇见了小辈也不避不闪。抄着小道来到了大门处,门口两位弟子正一左一右把守着,就算无人看管竟也站的笔直。
华千落在大门旁找了个野草旺盛的地,三两下将自己藏了进去,等她蹲的脚底麻了三圈了,也不见那两人打瞌睡。
急得她抓耳挠腮又不敢轻举妄动,在那股麻劲蔓延到大腿上时,终于放弃,心里暗骂那两人被抽了魂,扶着树颤颤巍巍的起了来。
突然,远方出现一位锦袍男子正御剑而行,缓缓的停在武陵门前,五官颇为稚嫩,双眼狭长,正是最为勾人的丹凤眼,只是那双眼下的戾气过重。却与他生涩的面孔成一鲜明对比,强烈的冲突感自成一派。
此人名为卫宁,华千落与他生前交集不多,也不甚在意,继续凝神屏气,等待着他离开。
两位小辈上前一步,拱手道:“泽兰君。”
卫宁微微点头,抬眼看了看武陵内,皱着眉,眼中戾气甚重,没有片刻停留,进了武陵内。
华千落见他走了,也起了身,偷偷摸回卫弦风的内间,谁知,她前脚刚进,卫弦风后脚便跟了进来。
华千落吓了一跳:“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卫弦风垂眸道:“你去厢房后。”
华千落愣了一愣,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顶浇到脚后跟,看来就算大门无人看守自己也是逃不出去的。
气哼哼的翻身上床,她实在不想理他,一个字都不想和他多说。
“明日我带你走。”
卫弦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华千落心道:你带我走不也一样是囚禁么?有什么两样?
似乎知道她不会回答,卫弦风继续道:“你想去哪?”
华千落眼皮都没抬,道:“哪都想去,但想自己去。”
卫弦风却似听不出她语气中的不耐,道:“余氏在蔺洲的旁支被屠,你可知晓?”
华千落大笑道:“余氏?终于被屠了!活该!只可惜是个旁氏!你别瞎猜,若真是我出手!会只屠个旁氏?”
卫弦风眉头紧皱,深深的看了她眼,沉声道:“需要先去蔺洲,凶手至今未获。”
华千落哼哼道:“我只会帮他逃。”
卫弦风道:“明日启程。”
话音未落,便传开了关门的声音。
华千落偷偷转头,见他出去了,大松一口气,心中畅快淋漓。真不知道是哪位仁兄,若有机会定要结识一番,只要给余氏添堵的她都喜欢的紧。
卫弦风在次日的清晨给她弄来了个面纱,那面纱很是拖拉,走几步就能绊倒。
华千落本不想带,谁知他很自然的将她抱了起来,白色丝绸飘飘扬扬。虽还是很长,但也不过到他腰部而已,乍一看倒是与他的一身白衣相互照应着,相映成趣。
华千落便这么被抱着出了武陵卫氏的大门,小辈们在门口欢送着,卫翦风和卫娈姝递来一个包裹。卫翦风身为家主,诸事繁忙,自然不能随意走动,卫娈姝儿子沉睡二十年初醒,谁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派遣她。
如此一来,竟只有卫弦风一人较为清闲,而她身为女侍,虽众人皆认为她只能帮倒忙,但也没有不跟的道理。
于是,卫弦风婉言拒绝的小辈的跟随,抱着她独自下了山。
华千落本想找个机会跑,但谁知卫弦风竟一次也没把她放下来过,也不嫌累的竟抱着她走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