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弦风听二人越说越离谱，终于听不下去，开口打断：“去里屋。”

“对对对！去里屋！”华千落还从未见过飞头蛮，当即表示同意。

柳玉坤自然的也跟了上来。

门外，引夫人正在门口垂泪，见卫弦风一行人走来，赶忙擦干，努力扯出一个笑，语气很是疲倦，道：“仙首要不等会再进，现在小儿有些……”

她还未说完一句话，屋内便传来“砰砰”的声音。

柳玉坤神色大变，道：“那老鹰又作祟！”

卫弦风一把推开门，迎面便撞来一颗苍白的脑袋，华千落惊得“哎哟”一声，一把将那脑袋推开。

那脑袋后面连着长长的蛇身似的脖子，直通到塌上之人上半身。因着这一推，在空中翻了个个。

白色的绵软脖子像舞动的蛇似的也跟着抖动，五官有些呆滞，似乎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空中狂翻跟头。

待它稳住脑袋，翻了翻眼皮，没有焦距的眼睛黑洞洞的，转向华千落这个方向，突然，咧开嘴笑了。

这一笑，笑得牙齿外翻，而那嘴咧开的程度也绝非人类能及，似乎是见到了什么非常美味的东西。猩红的舌头从它扭成了麻花状的脖子里伸了出来，舔了舔干枯皲裂的血色嘴唇，发出一声鸟类的长鸣。

“我来我来！”卫弦风手握月白，正欲出剑，柳玉坤便大喊道，抱着一把通体漆黑的琴，席地而坐。

卫弦风见此，犹豫片刻，将抽出一半的月白收回鞘中，手却紧握剑柄，不敢松懈。

华千落被他单手抱着，心道卫弦风这是打算单手打仗？赶忙喊道：“你放我下来。”

卫弦风深深看她一眼，默默将她放下，见她寻了个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才全神贯注的将精力都放在那飞头蛮身上。

柳玉坤定神凝心，却迟迟不弹奏，应是在调整内息。卫弦风见此，出掌为他争取时间，但因这头是引少爷的，时刻要注意着力道，小心着不能拍碎了。

饶是他已经万分小心，引夫人在门外的尖叫声还是很大。

华千落生怕卫弦风会因此分心，从桌子后面爬了出来了，出去将门关上，才觉得好些，无视那引夫人猪肝色的脸，刚欲再找个凳子堵着门，就听一阵玲玲琴音。

那飞头蛮顿时停在原地，五官由狰狞变得平静，似乎在欣赏这乐曲。

卫弦风因时刻控制着力道，早已大汗淋漓，见这飞头蛮终于平静下来，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走到华千落旁和她一同坐下。

这琴音虽弹奏着“镇魂”这种类似于梵语般空灵的音乐，却自发的带着悲伤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只是单独那音色，竟像极了女子抽噎呜咽。

华千落从未听过这种音色，她自小对音律天赋极高，对于琴，她也算是略有小成。转身看那边弹奏的柳玉坤，他两只手正在琴上跳来抹去，不难看出技艺娴熟，却不是炉火纯青，转音生硬，而梵语讲究的轻与静在他的琴音里皆是听不出的。

除了那呜呜然的感觉，一无所有。

卫弦风明显也听出了这不对劲的地方，和华千落对视一眼，见她眼底也闪着疑问，吃了一惊。

音驽魂，不论是否借助血光，对音律登峰造极是根本。

那飞头蛮已经慢慢的收回了它的脖子，脑袋也重新回了身体上，有些变形的头骨在回归身体的刹那，也回了原位。床上躺着的，赫然已经不是那个脑袋乱飞的怪物，成了一位面容清秀的富家子弟。

柳玉坤弹完了最后一个音，缓缓的睁开眼睛，见那飞头蛮已经被抑制住，收好琴，面上很是得意，却想着要内敛些，来到卫弦风前，抿唇拱了拱手，道：“玉风君。”

卫弦风不愿理会小辈们这类心思，淡淡点点头，便走去床旁，从包裹里掏出一把符文来，围着床开始贴。

柳玉坤被卫弦风忽视了个彻底，自讨没趣，站在原地尴尬的揉了揉鼻子。华千落颇同情的拍拍他的肩，口是心非的道：“不错不错，后生可畏。”

谁知，柳玉坤上下打量着她，欲言又止，只说了个：“呵……”

华千落被这一声“呵”弄得瞬间好心情全没，刚想反驳，就听门外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玉坤！玉坤！你怎么不等我自己进了里屋！你还好吗！”

柳玉坤本在梗着脖子，怒目圆睁，听了这声音，五官顿时柔软起来，应道：“锦素我没事。”

华千落被这换脸速度吓得惊了一惊，心道现在的长辈真是会玩，想起自己曾经那点雕虫小技，真是佩服，佩服。

说着，门被强行打开，屋外的女子一身素衣，纤秾合度，正如好事好物也不能好过头，朗朗青天看久了也会糊涂。这女子眉眼适宜，口鼻柔和，五官无一是特别出彩的，但被她拼凑起来却煞是好看，若是定要形容，只能以“美好”一词来形容她独特的美。

可不就是今日碰见的那个素衣女子么？

引夫人立在锦素后，双手绞着帕子，一脸的无可奈何，见自家儿子恢复正常，也一时之间没有理会她破门而入的不恭敬，三步并两步的来到床边，卫弦风给她让出一片地，引夫人感激的会看他眼，开始垂首为儿子梳头。

柳玉坤面色一喜，快步迎去，将那女子揽入怀中抱了抱，因着旁人太多，只几下便送开手，语气半是欣喜半是无奈：“怎生不在家等我？”

“怕你出事。”锦素回握了他的手，这才见到柳玉坤身后的华千落，僵了僵，疑惑问道：“这位是……”

柳玉坤指了指房间另一边的床榻方位，那里，卫弦风正将符文沿着床榻围着贴了圈。

“玉……玉风君！”锦素待看清那人的背影，眼睛瞪大一圈，再看向华千落，目瞪口呆。

“嘘，休要议论！”柳玉坤自认为的小声道。

锦素点点头，调整好表情，上前一步，拿出一颗糖，冲华千落笑道：“小娃娃吃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