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燧人氏
作者:搬砖的阿南      更新:2019-12-11 08:33      字数:2289

“砰砰砰!”

“砰砰砰!”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与王安石印象中的爆竹不同的是,灞上军械所迎接新年所用的不是爆竹,而是鸟铳和火炮。

在何明远看来,这种庆祝方式显然比放爆竹霸气多了。

想一想,每到新春佳节,窗外噼里啪啦地响起ak47,火箭弹的声音,那该是怎样一副惊心动魄的景象?

校场上,九十九个火枪手,次第连发,庆祝大唐王朝进入第九十九个年头,八门火炮齐发八下,象征财运亨通。

“大唐万年!”

三只酒盏相触,瓷碗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紧跟着将酒盏中的米酒一饮而尽。

酒入喉头,何明远瞬间感到了一丝满足,半个月来的疲惫,在这一刻消除。

空荡荡的军械所中只剩下高延秋和杜邦和他三个人,以及驻扎在此地守候的士兵们。

整个工坊的高级工匠们,半个月来日以继夜地实验,终于在今天早晨,找到了能够让何少匠可以在宋相公面前抬起头说话的资本,赶紧收拾东西回家过年去了。

何明远抱起自己身边这杆制作精良的武器,在上面呵了一口气,用他那昂贵的袖子在上面擦了擦,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坐在他旁边的两个人也满意地看着他,只见他拿起枪来,扣动扳机,只听得啪嗒一声。

夹着燧石的击铁与扣簧相摩擦,发出闪亮的火花,美丽极了,像精灵一样,在火药池中翩翩起舞,然后转瞬即逝。

使生如夏花之绚烂,这正是他所追求的,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刻。

“可算是搞出来了!少匠,你何必这么着急呢?别说周遭诸夷没有这等利器,就是凭着坚甲利剑,咱们唐人还不是纵横四海,没那么紧迫吧?”

杜邦用筷子将盘子里的羊肉一股脑儿的倒入了火锅里,把肉深深地按在汤里浸泡着,问道。

火锅的雾气不断地上涌,直指头上的明灯。

何明远把枪放在了一旁,从火锅里夹了些冬葵,边吃边说道:“我和你们可不一样,我可是戴罪立功,不赶紧拿出好东西来给圣人看看……

不赶紧拿出东西来,恐怕就又得进大理寺了!再者说了,这工坊里我早已没了股,在这儿耗着做什么?”

“哎!少匠,我记得咱们这个工坊除了你以外还有一位股东,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没见他言语一声?”杜邦问。

何明远愣了一下,旋即说道:“额……那人,那人不在本地,他呀……他老家陇西的,若不是如今朝廷在这里面占股,我才不管这事儿。”

他夹起一堆肉,在胡椒面里过了一遭,一口放进了嘴里,狠狠地嚼了起来。

朝廷?明面上说的是朝廷抄家,将股权收回,实际上呢?还不是全部被李隆基自己收购?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明目张胆的扩军了。

朝廷出钱,买枪买炮,入的竟是他自己的腰包,妈的,一想到这儿自己就莫名的不爽,好好的军火商,让他去做了?

可他缺钱花吗?啊?天子以四海为家,还整天抠抠嗖嗖的,还动用朝廷武装,还圣君?我呸!不害臊!

“少匠,如今做出了这火石铳子,得起个好听的名字啊!”高延秋说道。

“好听的名字?”

他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嘟囔道:“燧石……咱们之前的炮都叫无名氏,这个不如就叫燧人氏吧?如何?”

杜若弼也点头道:“不错!燧人氏?华夏始祖,我看行。”

何明远抿了口酒叹道:“嗨!具体行不行的还得去问圣人,还有朝廷里那些个老帮菜,咱们这些个真正当爹的可说了不算!你说是不是?”

三人大笑起来。

作为朝廷官员,私下里闲来没事儿就得抱怨两句,好像不抱怨就不是正常人,主事骂郎中,郎中骂员外,员外骂侍郎,就这么一级一级的骂上去,官做的越大,自然挨骂越多。

所谓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正言若反。

而何明远作为军械所的一把手,自然逃不过工匠们私底下亲切友好的问候,不过他不在乎,反正全家早就死光了,谁怕谁?

喝了一宿,酒坛子早已空了,何明远把最后的酒倒在碗里,高举在面前,说道:“干!”

当发现无人回应时,他看了看趴在酒桌上的高延秋和杜邦。

他轻蔑一笑:“弱逼!俩干我一个都干不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是跟二郎喝过瘾啊!还有仙芝……”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突然变得落寞起来:“哈哈!真让姓江的这狗日的说中了,这儿的冬天就是冷,冷风直往骨头缝儿里钻,也不知道这狗日的走到哪了?”

他端着手中的酒盏,望着外面,怔怔出神,略带着些许的遗憾说道:“狗日的!”

……

……

大明宫麟德殿里,一片热闹的景象。

王公贵戚,王子公主,富商巨贾,整个长安的上流社会在此聚集,整夜饮酒作乐,通宵达旦。

只见一个身穿昂贵黑缎的老人在人群中穿梭,像是在寻找什么人,在这里,他需要摒弃平日里地下太上皇的做派,弯下腰来在这些紫衣贵人们面前左右逢源。

“崔监!别来无恙?”

“元公?少……”

他刚想问为什么元子修这次没来,却被他咽回了肚子里:“哈哈哈哈!这几日生意可好?”

“还凑合。”

两个家族的长辈,因为庆丰楼那档子事儿搞得连见面都有些尴尬,不过崔涤以往也没给过那位侄儿女婿什么帮助,所以他也不好上前问责。

没有尽过长辈的心,自然也没资格摆长辈的架子。

元离举杯示意,崔涤也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酒盏举了起来,一高一下,尊卑有别。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作寻人状,问道:“崔监,怎么没见您的那位侄儿女婿啊?”

“侄儿女婿?哦~元公是说何明远吧?”

“对对对对对!听说他做了将作少匠?怎么?没来吗?”

崔涤也不看他,只是盯着眼前的傩戏,笑道:“哎哟!这我可不知道,元公找他有事?”

元离尴尬地笑了笑:“不不不,只是想请崔监做个中间人,帮着说和说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