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的意识慢慢地模糊了,一束白光照了过来,给了他一种平和安详、令人愉悦的感受。他感到一阵疼痛,但是这种疼痛感一闪而过,随后他发觉自己悬浮在一个黑暗的维度中。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最舒服的感觉将他包围。
一道强光从上方照射下来,映照处李泰的身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突然感受到了撕心裂肺般的孤独,一只巨大的黑手从天而降,从光束里伸出,抓起李泰,把他拉回了光明之中。
“噶...!呼~喝呼~呼~”李泰猛地咳嗽一声,艰难地呼吸起来。
他挣扎了一刻钟才恢复意识。
他既迷茫有恐惧,两只眼睛死死地盯住圆面人,生怕他再次下手致自己于死地。
圆面人的手停在了半空,一动不动。
李泰血流满面,他愤怒了。
人恐惧到了极点就是愤怒。
“杀我呀!你他妈杀了我!嘎…”破音。
圆面人的手缩了回去,又恢复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右手再抬起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精光闪闪的小刀,缓缓地伸了过来。
“嘶…!”李泰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等待着被凌迟处死。
圆面人刀光一闪,划开了李泰身上受伤部位的衣服。
接着拿出一团淡黄色的油膏,用刀片细细地涂在他额头的伤口上。
李泰闻到一股奇香,身上受伤的抹了油膏的部分不断地浮出浅沫,奇痒难忍。他难受地抖了一下,那伤口居然结痂脱落了。
“哎?好舒服…!”李泰喜出望外。
“这是什么呀?”
“尸蜡…”圆面人淡淡地说道。
“哦…
啊!!?”
李泰的头嗡地一声,恐惧地抽动了下,腿上的剑坯把圆面人手中的油膏打掉了。
“小子!你干什么!这是好东西我告诉你!”圆面人说着一摆手,那白纱女飘了进来,圆面人伸出手在白纱女的肚脐处抠挖着,不一会就又挖出一团,拿在手里对着李泰比划。
“十个人才能炼出这么一点,全让你糟蹋了!”说着伸手拔出了他腿上的铁条。
“啊…!”李泰疼得全身痉挛。
一汪黑血涌了出来,圆面人翻手捂上尸蜡。
血顿时就止住了,圆面人又揉搓了一会,用刀刮去结痂,腿上的伤口居然平复如初了。
李泰再次惊呆了。
圆面人轻描淡写地割开了捆缚他的筋就。
李泰一翻身,啪地摔在地面上,地面居然柔软的很,手感颜色像极了人体的肌肤。
他费力地爬起来,“你还杀不杀我?”
圆面人表情僵硬,“你说呢...”
“哦…”李泰半信半疑地站起身。
“你…你为什么不杀我了…”
“呵呵呵…”圆面人诡异地笑了。“或许你能理解我伟大的事业...”
“你跟我来…”圆面人转身飘了出去。李泰赤着脚,踏在软软的地面上紧紧跟随,说不出的舒服。
二人经过了一段肉色的走廊,走廊亮两侧布满了那种温暖的圆灯。走出走廊转头进入了一个大厅,大厅的中央悬浮着一团成年树冠大小的红色液体,这团液体不断地波动翻滚着。
那圆面人飘到液体附近,一张椅子跑了过来。
李泰使劲揉了揉眼睛,他没看错是跑的过来的。
圆面人甩了甩衣袖坐下了。
李泰走进仔细观察,原来这凳子竟是两个人体拼成的。两个人的头部各自朝向一边,见李泰靠近,一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李泰吓了一跳,缩回一旁。
又一张椅子跑了过来,圆面人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李泰摇了摇头。
圆面人动了动手指,那液体流出一条,直直地飞入了他的口中。
李泰提气一闻,一股酒香扑面而来,香醇至极。
阴影中一个身影蹒跚地走来。李泰扭头一看竟是那个彪形大汉。他的身上插了数把还未打制成型的剑器。
圆面人也注意到了他,“太忙了总是没时间修理...”说着站起身走近彪形大汉,伸手拔出剑坯,开冰箱似地打开了大汉的体腔,里面的内脏排列有序,缓缓地蠕动着。
圆面人取了油膏点点修补起来。
李泰看着他,努力地思索着,一念之间,他猛然醒起,“我知道你是谁了!”
信鸽的两只翅膀不断上下扇动,豉动着气流,在阴霾的天空中缓缓下降,流线型的身躯抖了抖,降落到了庭院中一只洁白修长的手指上。那手指仔细地打开了信鸽腿上的细竹筒,摘除了里面的纸条,抬手放飞了信鸽。
一张玉面在纸条后显现出来,正是唐玉,她细细地读完,手指一撮,火光一闪,纸条化成了飞灰。
她的表情阴暗下来,心情也变成了天气的模样。
欧若妙终于走进了清理出一条通道的剑池山洞,洞内漆黑一片,阴风嗖嗖,方雄手持火把走在前面。
“找到他了吗?”她焦急地问。
“只发现了几个不及逃离的铁匠的尸体,暂时没有发现李先生的踪迹。”方雄转头答道。
二人继续深入,火把闪了一闪二人终于看清了洞内的情形。
无数的煤炭铁矿散落在四周,地上布满了残留的积水,十几个熔炉七零八落地倒在一边,地上插满了还未打制成型的剑坯,洞内烟雾缭绕,气氛凄然,活像是一座剑冢。
看着祖辈传承下的剑冢变成这副光景,欧若妙悲从中来,难以自持。
“这里就是铸剑山庄吗?”
“是的,这里就是。”
朱漆已剥落的大门旁,有两尊风化斑驳的石狮子。石狮子体态雄浑,威武雄壮,依稀可以看出山庄当年的盛景。
金鱼和楚佩兰站在了朱漆大门前,细细地打量着铸剑山庄的外景。
曾经的繁华只剩下了落寞的影子,往事如烟,云随风散。
楚佩兰叹了口气,“我们进去吧。”金鱼点了点头。
门却自己开了,一个紫袍人走了出来,随手关上了大门。
“二位打尖还是住店?”
小金鱼蒙了,楚佩兰笑了,“怎么?这偌大的铸剑山庄何时改了客栈了?”
“二位若是打尖住店,走过这条街左转便是了。”紫袍人微笑地着看着她们。
“如果不是呢?”楚佩兰笑了。
“如果不是,那也请回吧。铸剑山庄,平时不接待女客。”紫袍人依然带着微笑。
“这话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倒有意思...”楚佩兰走近一步,“而且姑娘的口音听着也不想本地人呀。”
“只是可惜我站在门里,你站在门外。”紫袍人寸步不让。
“妾身只是来拜会恩人,姑娘何以拒人以千里之外呢。”楚佩兰又走近一步。
两人相距只有一步,却都不动了。
小金鱼惊讶地看着她们。她们之间并无动作,却好似已然交手了数招。杀伐之气弥漫开来,连空气都变得灼热了。内劲乱窜,杀气袭来挤压得朱漆大门嘎嘎作响。
朱漆大门再次打开了,这次站在门口的是欧若妙。她的眼睛微红似乎哭过。
欧若妙走到两人身侧,二人的劲力缓缓消失。
紫袍人笑了笑转身进入园中,刚走几步,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靠在墙上不住地喘息。
紫袍人正是唐玉,她抹净了嘴角的鲜血,转身走入内院。
欧若妙疲惫地笑了笑,“二位前来,有何贵干?”
楚佩兰笑了,她的笑总是能温暖人心,“前些日子我家兄长在外不慎遭遇不测,承蒙贵庄少主关照救他性命,今日里特来拜谢,归还少主马匹并附赠黄金百良,以表谢意。”
欧若妙回了一礼:“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马匹就留下,黄金万万不可收,天色渐晚,二位还是请回吧。”
楚佩兰为难地说道:“是呀,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两个女人,在这荒郊野外实在是诸多不便...”
欧若妙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二位就在蔽庄委屈一宿,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二位回家。”
“这自然是极好的。”楚佩兰满意地笑了。
“我不走!”小鱼儿大喊了一声。
楚佩兰惊讶地回过头,欧若妙也看见了她。
“姑娘,你这是...”
“我是来报仇的!”
“找谁?”
“他叫欧若飞!”小金鱼一字一句地说道。
欧若妙的心似乎被砍了一刀,抖了一下。她最担心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