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笼罩着排列耸立的远山山岫,青苍点点无法指数,归雁背着夕阳,红霞满天,时正欲暮。
欧若飞的鼻息好似随风飘入江天的白云,他的情绪好比雨后粘满地面的花絮。
他的眼中寒光点点,带着咄咄逼人的从容,脸上似乎结了三尺厚的寒冰。
他来回走动,剑芒游走,半空飘落的花瓣吻过剑锋化作两瓣。
“李泰呢!”唐玉轻抚娥眉,止住头痛,低声问道。
“他没事!”欧若飞停下脚步,目光锁死楚佩兰。
“他在藏剑阁…我…我去找他…”唐玉站起身。
欧若飞的背影深沉,“阿妙需要你!这里需要你!”
唐玉握紧秀拳,压制住躁动的情绪,立在欧若飞身后。
楚佩兰的眼眸好似玉碗中盛着莹洁的寒冰,睫毛凝聚的水珠若露华欲滴。
美人粉汗微融,透过轻薄的朱红纱衣,呈露出芬芳洁白的肌体。
晚来霞光掩映浓妆的娇面,更胜似丰艳的荷花。
发髻后微微下垂的秀发,与娥眉间的星眸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微红的酒晕,如艳朝霞洒落在她的脸颊。媚眼微睁,竟如昼眠梦醒般。
夕阳西下,这一切竟像是是春梦初醒的所作所为。
方雄神色焦急手捧布包,急匆匆赶来,身后跟着小金鱼。
小金鱼面无血色,脸色苍白,似乎受到极大的惊吓。
她紧走几步站定,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你…!”她几乎哭出声。
“好妹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姐姐走了以后,你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你要自己保重…”
“姐姐…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唯一的亲人!”小金鱼失声饮泣。
“妹妹…好妹妹…莫要伤心,人事如飘蓬,风吹浪卷,烟波似水,我们注定飘零离散…你要学会承受…”楚佩兰低语凝噎。
“不…!我不相信!你们在做戏对不对!”小金鱼说往前冲去。
唐玉抱住她,将她扯回。
小金鱼泪水扑簌,打湿了衣衫,洇湿了双腮,口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凄苦在喉,一句也讲不出。
昏暗的高大树木下,乌鹊啼叫发出聒噪的声音。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也该走了…”楚佩兰收起婉约伤情沉声说道,“少主,东西交给我吧…”
“你先放人!”方雄急急喊道。
“呵呵呵…”楚佩兰笑容揶揄,“你这是在说笑吗?我若是放了人,岂不是前功尽弃?呵呵呵…”
“你想怎么样?”方雄怒极。
“一手交人,一手交物…少主站在原地就好,若是有什么异动,小女子受点什么惊吓,妙姑娘的性命就不好说了…”
“你!”方雄气得吹气瞪眼。
欧若飞冲着方雄使了个眼色。
方雄无奈,抱着布包迈步上前。
“慢着…”楚佩兰叫道。
“你又想怎么样?”方雄极不耐烦。
“把布包打开…”楚佩兰妙指微摇。
方雄躬身放下布包,解开布扣。
布包中现出一方人头大小的斑驳铁盒,两侧带有两耳铁环。
“把它打开…”楚佩兰眼睛盯着那铁盒。
方雄站起身,甩手说道:“这盒子四角边封煅焊封死的,根本打不开!”
“那我怎么知道这盒子是真是假?”楚佩兰摇动手中丝线,半空人形摇曳晃动。
“你!”方雄气的说不出话。
欧若飞眼中寒芒闪动,“我见过…就是这只盒子…”
楚佩兰眯起眼睛,躲开那寒光,“既然少主说是这件,那就是了…”
楚佩兰玉臂拨弄,抖弄红拂,牵连铁环,带动铁盒,向树上飞去。
“快放人!”方雄怒吼道。
“你急什么!”楚佩兰魅然浅笑翻掌挥出。
槐树猩红人形如断弦的风筝,飘忽飞转向欧若飞撞来。
在那一瞬间,欧若飞似乎看见楚佩兰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欧若飞甩掉长剑,纵身凌空接住,抱紧人形,落叶般飘忽落地。
他伸手撕开红拂,露出欧若妙苍白的脸,只见她双目紧闭,唇吻淡白,气若游丝。
“阿妙!你怎么样?”
唐玉方雄小金鱼围拢上前不住呼喊。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阿姐!阿姐!你醒醒!”
“妙姐姐,你没事吧?”
欧若妙气血翻涌,身体鼓动,嘴角迸出鲜血。
“楚佩兰!!!”
欧若飞咬碎牙关,又急又怒,抬头看时,槐树树叉只剩条条红纱随风飘舞。
唐玉伸手拨看她眼眸,又抻手把持她的脉搏,脸上大惊失色,“脉象大乱,呼吸不畅,肌肉抽动,瞳孔缩小,全身发紧,中毒了!!”
“什么毒?!”欧若飞血灌瞳仁,死盯着唐玉。
唐玉被那眼神吓得一颤,“是…是花寡妇!”
“你能解吗!?”欧若飞额头筋线暴跳。
“我能!可是我没有时间!单单寻找药材就极费时间…”说着从腰里掏出一粒药丸,塞入她的口中。
“她喝了酒,气血运行加快,就算吃了辟毒丸,顶多支撑半个时辰!”唐玉额头沁满汗珠,“只有一个办法?!”
“你快说!”欧若飞怒吼着。
“找到她!楚佩兰!找到她!拿回解药!”唐玉几乎要喊破嗓子。
欧若飞口唇咬破,鲜血逬现,他揪心地看看欧若妙,“好妹妹,不要怕,不要哭,你撑着点,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的…”
欧若妙神情恍惚,嘴唇动了动。
他小心抱起欧若妙送进唐玉怀里,“看好她…”
唐玉双手借过,眼含热泪点了点头。
欧若飞伸手扯住唐玉脖颈,猛然拉进,四目相对。
欧若飞激气奔涌,怒气滔滔,“她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不会放过你!”
唐玉拧眉立目,用力点了点头。
欧若飞放开手,伸手引气。
地上长剑激动得震颤不已,剑身弹立而起,剑光闪动,飞入欧若飞手中。
欧若飞飞身踊跃,凌空踏步,追寻而去。
方雄惊讶地看着欧若飞远去的背影,颤声说道:“想不到,少主这么年轻就已练成了以气运剑…比老庄主都早了十年…”
唐玉抱着欧若妙心乱如麻,“他就是这样一个天才,一个冷血的天才…”
她的视线飘向远方,残阳如血,似乎预示着血腥夜晚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