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若飞屏住呼吸,按压眉角。
“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你入了杀手壕…每到一处就杀入杀手壕的分店…拼命打探你的消息…他又不懂得这些个江湖切口和规矩…自然免不了动手…”雷乐声音越来越小。
“哼…”欧若飞眉毛下垂,鼻孔中哼出叹息般的气息。
“结果杀手壕一半的分店都让他给掀了…”雷乐手指点动桌面,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
“你怎么不拦着他?”欧若飞下唇颤动,怒视着雷乐。
雷乐瘪着嘴角,扯开衣襟,露出腹部大片渗血的绷带。
“我说过了,你把他教的太好了,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或许连你也没办法阻止他…他几乎就是疯的…而且…”
“他…似乎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要找你…找你…”雷乐揉揉鼻子。
“说啊!”欧若飞下巴用力拧动。
“他说要尝尝你心尖肉的味道…”雷乐顺手揉揉眉毛挡住欧若飞冰冷的目光。
“还有…”
“再给我大喘气,我抽你信不信?”欧若飞嘴唇紧绷。
“我说我说…杀手壕派了…鬼见愁…追杀他…而且,还放话出来,一切相关人等,格杀勿论…说完了…”雷乐终于闭了嘴。
“鬼见愁??!那个逼着僵尸拳掌门王霸当街自尽的鬼见愁?!”欧若飞的瞳孔瞬间放大。
“就是他…你认识他??!”雷乐颠着的脚停下了。
“他是我毕生所见最可怕的杀手…”欧若飞哼出胸口的闷气,站起身。
“连你也打不赢?!”雷乐目瞪口呆。
“打?!在他面前,你出手的一瞬间,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欧若飞背对着他,背影落寞。
“你要走?”雷乐收好衣襟,站起身。
“不走,留在这等着办后事吗?”欧若飞背过手抚摸手心。
“我怎么办?”雷乐垂下手。
“想做什么便去做吧,趁你还活着…”欧若飞撕开帐幔迈步就走。
“等一下!”雷乐紧跟而来。
“又怎么了…”欧若飞脚步不停。
雷乐挠着头,“能不能给我点银子…为了找你,弄刚才的排场,身上的盘缠都花完了…”
欧若飞站住脚,“给?!你为什么不说借?!你这半桶水,隔着三尺我就能闻到你身上的狐臭味,搞什么花里胡哨的排场?!”
“我不搞大一点,怎么找你出来?!再说我这不是为了衬托你的品味嘛?!”雷乐苦笑着说道。
“没有,你以为我开善堂吗!”欧若飞迈步就走。
雷乐急急跟随,“拜托,我找不到活干,你也不希望我露宿街头吧…”
“关我屁事…”欧若飞脚步加快。
“你不看这么多年的老朋友的份上,也要看我冒死给你传送消息的份吧…”雷乐拉下脸皮。
欧若飞站住了,掉转脸庞盯着雷乐,只见他脸上胡子拉渣,一副狼狈的模样。
“钱我没有,财路却有一条…”
“什么财路…”雷乐喜上眉梢,搓搓手。
欧若飞勾勾手指,“附耳过来…”
雷乐小心凑过去眼神乱晃,不住点头。
欧若飞放下手,“三千两银子,便宜你了…”
雷乐笑吟吟,抱拳拱手,“谢了…”说罢转身离去。
欧若飞看着他渐行渐远,隐入黑暗。
他叹了口气,失魂落魄地走着,碧暗的水面放出冷冷的反光使人心惊,黄云在夜市上空凝聚,台阶上到处是零乱破败的落叶。
四周的莺歌燕舞似乎跟他再也没有瓜葛,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绝望凄婉的醉人态度,引得无数华女纷纷侧目。
花女们撒下花瓣落在他的身前,他无情踏过,狠狠揉碎了她们的痴醉芳心。她们带着泪眼,看着他渐行渐远。
欧若飞大口呼吸着冰凉的空气,他开始珍惜活着的感觉,“做点什么…在被绝望压垮之前…回家…回家!”他大踏步地走入黑暗。
鸱鸟在枯桑上鸣叫,野鼠乱拱洞穴。
寒冷的月光映照着白骨。
枯树衰草,尖头孤坟。
一个破布裹成的人形斜身倚靠孤坟,孤寂沉睡。
晦气阴风扒弄着枯干的黄芦草,像是在一寸一顿地寻找活物的气息。
一群乌鸦落在枯藤缠绕的老树上,发出凄厉的哀鸣。
荒沙中的寒骨发出哀叹,幽魂野鬼在荒草中悲泣。
几个黑影踮着脚向着孤坟围拢接近。
“嘎棱!”其中一人踏碎了散落的碎骨,僵在原地。
几人怒视着他,那人小心做出个抱歉的手势。
为首一人抬起手,狠狠挥下,身侧站出四人手持弩箭,瞄准黑影,按下扳机。
“咔咔!嗖嗖嗖!”弩箭撕裂黑幕爆射而出。
“噗噗噗噗!”重锤般钉入肉体。
首领再次挥手。
身侧三人纵身跃起,把持长刃,狠狠刺向那破布人形。
“噗噗噗!”利刃刺入血肉搅动刮擦骨骼的声音,蘸蘸传来。
首领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摆了摆手,示意三人退回来。
三人却站立不动,手中利刃似乎被尸体吸住了,三人用尽全力试图拔出刀刃。
“嘭!”孤坟炸裂开来,黑影莽莽,金光闪动,三人的头颅像是惊飞的鸟雀,抛弃身体飞向天空。
首领目瞪口呆,扯起嗓子嘶吼着,“放箭!!!”
“嘭!”正中一人的尸身扑撞而来,将他扑倒在地,黑色的腔子正对首领头脸,黑血掺杂着恶心黏濡酸液扑面涌来。
“啊啊啊啊…!”首领拼命尖叫,秽物浇了满头满脸,他拼命用力试图推开尸体,尸体却像有千斤之重,将他死死压在身下。
“啊!哦!啊呀!”黑暗中箭矢激发的声音,惨叫声,肌肉撕碎、骨骼破碎的声音,交织成一曲死亡的挽歌。
首领终于推开尸体,拼尽全力奔入黑暗。
“喝…!喝…!喝…!”他的肺几乎要喘炸了,他回过头只看见两盏绿灯,在那不远不近的位置,死死盯着他。
“啊…!”首领肝胆俱裂,魂飞天外,他连滚带爬地在黑暗中奔逃。
他拖拖沓沓地穿过田间小路,伸手不见五指,不见人烟,到处一片黑暗萧条。
他看见同行的人,不住求救,“救我…!”
“救命…!”
“啊啊啊…!”
有的少了胳膊,有的少了头颅,有的拖着肠子痛苦呻吟,有的袒露心脏,伤口还在流血,心脏在腔子噗噗跳动,那无头尸体扑面撞来。
“扑通!”他跌倒在地,同行的人都不见了,黑暗中只有他自己。
那对绿灯又出现了,就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
“啊啊啊啊…!”恐惧彻底吞噬了他,他屎尿俱下,失魂尖叫。
那两盏绿灯步步接近,最终站定俯视着他。
首领彻底放弃抵抗,口中咳咳残喘,浑身瘫软任人鱼肉。
“啊啊啊啊啊…”
黑暗中传来首领惨绝人寰的惨叫,那声音比鬼叫都难听。
那两盏绿灯看着手中微微搏动的心脏,张开两排锯齿般的牙齿,照准心尖,狠狠咬了下去,“噗嗤!”鲜血四溅。
两盏绿灯更亮了,翻涌着难于言喻的仇恨,在黑暗中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