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哥…你带我去哪？”

小芳被狗子牵着，欢快地走在集市上，他们都穿着千层底黑布棉鞋，又厚实又暖和。

正午的阳光暖洋洋照过来，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在一起。

“你瞧…”狗子指了指远处的面人摊子。

“哇…！”小芳顿时来了兴致，走了几步，却停下了，“狗儿哥，咱们回吧…”

“没事…来吧…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狗子抹了抹鼻梁上的炭黑，拉着她的手，走到小摊前。

摆摊子的是个老头，木箱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面人，色彩斑斓，栩栩如生。

狗子引着小芳看来看去，眼都花了。

老头头也不抬，手中捏、搓、揉、掀，用小竹刀灵巧地点、切、刻、划、塑成身、手、头面，披上发饰和衣裳，顷刻之间，栩栩如生的面人便脱手而成。

“你们买个啥？”老头抬起头笑着问道。

小芳来来回回地看，手指伸出来又缩回去。

“你不喜欢，我给你挑一个…”狗子冲着中间最大的面人问道：“这个是啥？”

老头乐了，“这个呀！叫猪八戒背媳妇…”

小芳羞红了脸，“俺不要你的猪八戒…背…俺不要了…”说完就要走。

狗子赶紧把她拽回来，“那你挑吧…”

小芳扭扭捏捏抬头，看着一个婀娜多姿面人出神。

“老头…这是啥？”狗子赶紧问。

老头：“这个呀！叫嫦娥奔月…！”

狗子：“多少钱？”

老头：“五个大子儿…”

狗仔摸出五个大钱，“俺买了…”

“不…”小芳按住他的手，“嫦娥…俺听过她的故事…俺不想要这个…”

狗子憨憨点头，“那你再看看…”

小芳抿嘴微笑，伸手轻轻指了指，“这个是…什么？”

老头笑了，“这个呀是母老虎…”

小芳：“这个呢？”

老头：“这是母老虎的丈夫…”

小芳红着脸背过身。

老头乐呵呵地拔下两个面人递给狗子，“这两个，也算你五个大钱吧…”

“行…！”狗子数过钱，递过去，伸手接了面人。

“你喜欢哪个？”

小芳：“都行…”

狗子跑到她面前，“给…！”

小芳却不接，“这是公老虎还是母老虎…”

“呃…！”狗子翻来覆去地看，两只老虎一模一样，看不出一点端倪。

小芳伸手抹去他鼻梁的黑灰，“你丫，真是个笨蛋…”说罢伸手，接过一只面人，转身就走。

狗子回味着她指尖的香气，愣了愣神，撒丫子追了过去。

二人并排走着，没有一句话。

小芳欣喜地看着面人，却舍不得下口。

面老虎在阳光下闪烁出脆甜脆甜的光亮，甜进她的心里，“狗儿哥…”

她转过眼，狗子已经把那面老虎整个吞了。

“咋啦？”狗子抹了抹嘴。

“没啥…”小芳有些失望，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望，她突然高兴起来，“狗儿哥，这个也给你…”她笑嘻嘻，递过手里的面老虎。

“你不吃吗？”狗子耿直地问道。

“我不喜欢吃甜的…”小芳幸福地微笑了一下。

“哦…！”狗子也没多想，一把接过，塞进嘴里，两口就吃没了。

小芳看见他狼吞虎咽的模样，伸手抹去他嘴角的残渣，背过身，轻轻舔了舔，那种甜丝丝的幸福，瞬间充满了她的全身。

“扑通…！”狗子突然抱住她，将她拉入墙角的柴火堆，拉了一把柴火，盖住身形。

小芳心都快跳出来了，“狗儿哥，这里不行…”

“嘘…！”狗子伸手堵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

几个人影窜入小巷，提着刀来回巡视。

“人呢？！！”

“奇怪，我明明看见他们进了这条巷子！肯定就在这附近！”

“你确定是他吗？！”

“不会错！我见过他的样子，就是他！”

“快追！一定要找到他！”

“是…！”

几个人影答应一声，提刀向前追去。

狗子仔细倾听，确定他们走远了，推开柴火把小芳拉了出来，“我们快走…”

“狗儿哥，他们是什么人啊？”他们在找你吗？！小芳焦急询问。

“…”狗子没有回答，他的眼神突然变得交瘁阴郁，他加快了脚步，牵着小芳，奔入深巷。

薰炉的香烟在帐幕飘袅，稀疏了窗前的阳光，台案前坐着一个人影，手持一卷书简，磕磕巴巴地诵读。

“执…今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唐大娘手持戒尺，听着她的诵念，不住点头，“这句话要怎么理解…”

“呃…”唐云紧张地转转眼珠。

唐大娘笑了，“你不懂，我来教你，这句话的意思是要法随时变，以适应当下之法来治理当下。比如，教人武功的方法，和教人读书明理的方法完全不同，因为时势和对象发生了变化，所以才要以今之道来御今之有。”

唐云若有所思。

“啪…！”

“哎吆…！”

窗外传来异响。

唐云吓了一跳。

唐大娘皱了皱眉头，反手关上门窗。

“还记不记得，我为什么要教你读书？”

“呃…嗯嗯！”唐云用力点头。

“干娘说过，读书是为了明理，世上的万事万物，都离不开一个理字，把理字想清楚了，做起事来就有了主张……但是又不能守死理……只要因时而异，因地而异，因人而异。”

“很不错…！”唐大娘满意地微笑了。

“啪啪啪！”

“哎呀…！”

又是几声异响。

唐大娘沉下脸。

唐云见势不妙，赶紧低头念书。

唐大娘叹了口气，“把后面的几段全背了…晚上我要检查…”

“是…！”唐云委屈巴巴，点头答应。

唐大娘拨了拨炭盆，推开房门，走出门外，寻找那异响的来源。

苍凉竹叶延伸大地，尘沙飞舞，枯瘦的白草在萧瑟的风中抖动。

李泰站在烈烈风中。

小金鱼手持长鞭背风而立。

二人紧张对视着。

“呼呼呼…！”小金鱼抖动长鞭，黑色柔长的鞭身毒舌吐信般舞动，盘桓飞舞着。

转瞬间，小金鱼变换手势，长鞭闪电般冲着李泰打来。

李泰让过鞭子，拧身躲闪，身影飞快，鞭梢却更快，那点点寒芒，尖叫着撕裂空气，打着弯抽打在李泰的身上。

“啪啪啪…！”

“哎呀…！”

李泰衣衫破碎摔倒在地。

小金鱼持鞭又要上前。

李泰急急抬手，“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