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立在门外的封伯和庆伯等人见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他们不敢相信,他们一直冷冷清清的厂公,竟然会这样怀抱着夫人。
这……这……
最终,封伯和庆伯的什么都没有说,而是手招着佩青,迅速退了出去,将房间这里留给了两位主子。
叶绥将头埋在汪印的胸前,伸手环着他的腰身,什么话都没有说,脑中什么想法都没有。
她只知道,大人回来了。
现在已经是三月上旬了,两个人分别了三个多月,分别了这么久的时间。
在汪印没有回来之前,叶绥还想过分别这么久了,她和大人之间是不是有了陌生和凝滞,会不会有什么不自在……
然而汪印回来了,她真的见到了他,却什么都来不及想,眼前只有这个人,心底那些说不出的思念,全都化成了这一个环抱。
对于汪印来说,何尝不是如此呢?
在推开门见到叶绥坐在他床榻上的一瞬间,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急促跳动,整个人都有些梦幻茫然。
在他一步步走近叶绥、伸手将叶绥拢在怀中的时候,他就连自己做些什么都不知道。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无他,只是因为心中有思而已。
他这样冷清审慎的人,哪怕娶了叶绥,哪怕打算护着她一辈子,哪怕心中也曾泛起过种种情意,可是他一直都十分克制;
他一直都记得自己是个官宦,是个不能为普通女人带来寻常幸福的宦官。
夫妇敦伦,这才是人间最寻常的幸福。
在以往和叶绥的想出中,他都会牢牢记得这一点。
但是这一刻,所有的克制都被他丢在了脑后;这一刻,他忘了自己是谁,往了自己是个宦官,忘了自己身上的缺陷。
他只记得,眼前这个人,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为了想早点见到她,他从岭南道千里疾驰而回,还惊扰了城门守卫,就是想早点靠近她身边。
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的心终于安定了,脑中却也迷糊了。
现在,他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顺从自己的心,一步步走近叶绥,然后将她拢了怀中。
他微微低下头,轻轻嗅了嗅叶绥的发际,脸容变得无比舒畅放松。
这是他想做的,摒除了所有的思虑谨慎,他顺从了自己的心。
小姑娘,现在就在他怀中,他的心剧烈跳动着,有说不出的欢喜和开心,仿佛,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他手臂收紧了一些,想将怀里的嵌进自己身体里,想……
两具身体炽热的力度相触,通过彼此的衣衫传到彼此的心中,让彼此的心紧紧地交融在一起。
这个时候,言语也没有了意义,无须多说,也无法多说。
“我回来了……”汪印子再次收紧了手臂,嗓音沙哑地说道。
他心中有许多话要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反复说着这一句。
叶绥点点了头,喃喃唤道:“大人……”
这话一出口,她便发觉艰涩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大人拢得她很紧,她不可避免地感到略有些不适了,可是她不想挣扎,大人就像铜墙铁壁似的,仿佛能地抵挡住外面所有的风雨,她不舍得挣脱。
叶绥缓缓合上眼,心里感到无比舒适和安宁,双颊慢慢变红了,闪过脑中的,竟然是自己先前的种种举动。
她大半夜都没能睡着,总觉得心有挂碍,没有丝毫睡意。
最终,她披衣走出了外间,默默看着汪印以往睡过的床榻,渐渐失神。
三个月了,床榻上的床褥枕头等物品早已经清洗过,大人所留下的那种清冷气息早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干燥的阳光气息。
不知为何,那一刻,她就像做了梦一样,茫然地朝床榻走去,还坐在了其上。
她披着长袍,想象着大人就在身边,想象着以往大人在外间就是这样,光是这样想着,她就无比心安。
现在,她的想象变成了现实,大人回来了!
此时此刻,她也什么都不想说,就想这样,就想这样……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靠在熟悉的温热的胸膛,这一下,无可言语的疲惫和安心涌上心头,就这么睡着好了……
汪印一直维持着环抱着叶绥的姿势,渐渐感到怀中的人气息规律平稳。
这样都呼吸声太熟悉了,他在过去无数个夜晚都听过。——小姑娘这是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松动着手臂,看着怀中已经睡着的人,眸色比以往深邃不少,却比以往都要温柔,里面满是情意。
他原本想抱叶绥进入内间,可是又怕会惊醒她,于是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来躺平,为她除去身上的长袍,再轻柔地打开被子为她盖上。
最后,他便坐在地上,靠在了床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连日来的奔驰,他的身体其实十分疲惫了,然而精神却如此欢欣雀跃。
他不想睡去,也不舍得睡去,就想看着眼前这个人,就想这么一直看下去。
随即,他无意识地抚了抚胸口,觉得心跳得实在太快了,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它平静下来来呢?
灯火渐渐暗下去,因为他回到了这里,佩青等人也不敢进来剪烛火,最后烛光完全熄灭了,只剩下了外面暗淡的月光。
汪印目光锐利,就是暗淡的月光,也能看清楚叶绥的面容。
看着这张朝思暮想的面容,汪印的神情变了几变。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
那么的情不自禁,那么的不可控制,那一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抱住小姑娘,抱住她。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汪印的身体明明那么炽热,他的心却一点点冷了下去,他静静看着熟睡中的叶绥,目光染上了一丝痛苦。
他缓缓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动作轻柔至极。
而后,他将手指移回来,轻覆在自己唇间,久久都没有移开。
“本座真希望……”汪印喃喃地说道,合上了眼睛,掩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本座真希望自己不是宦官……
在这夜色里,在这无法言喻的痛苦里,想起刚才炽热的拥抱,汪印终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一直不想承认,却由不得不承认的话语,是他此刻内心最大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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