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叶绥的话语,汪印沉默了。
设天下最大的牧场?小姑娘的意思是,牧马就是安置这些家眷军户的办法?
如今,大安朝最大的马场,是在关外卫一带。那里地广人稀,而且草林茂盛,又汇聚了许多世代牧马的家族,集天时地利人和,才成为最大的马场。
可是,小姑娘说,雁西卫可以设最大的马场,那么雁西卫有什么呢?
他看向了舆图,目光落在叶绥所指的那一片高山之中。——缇骑在上面标注了,那里空旷,草林茂盛。
就是,太高了,而且这些高山并没有大道通往山脚,便是这里草林茂盛,便是想在这里设牧场,也很难将牧马运送上下。
是以,缇骑在标注出这些地方之后,他和军中的人,从来没有想过在这里做些什么。
现在,可行吗?
他目光沉凝,一瞬不动地看着舆图,将舆图的图画线条,想象成最终那一座座高山。
末了,他这样说道:“小姑娘,本座要亲自去那里看看才是。”
此前从来没有过的想法,并不代表着就是不可行的,现在小姑娘既然这么说了,那么他就要亲自去看一看了。
没有实地看过,什么也不好说。
叶绥笑了笑,说道:“大人,这是当然的。至于环境险恶这些,通往高山没有路,那么就开出一条路好了。这里……应该可以有道路通向高山,为马场解决最重要的问题。”
路通,人才能通,从雁西卫宁州的山脚,必定有一条道路适合通往这些高山。
她之所以会这么确定,还是因为太宁五年的时候,太宁帝送给她的书信中,隐约提过这样的问题。
那时候,国朝动乱之时,关外卫的马场几乎被摧毁,后来天下渐治,帝王辟召国朝的能人异士,寻找新的马场所在。
雁西卫这里,就是最后定下的地方。
但是后来怎么样,她当然不知道了,但太宁五年的时候,许多隐逸的贤才都出现了,集众人之智所定下的事情,必然是有因有的。
“大人,这里靠近大雍朝,如果大安朝最大的马场设在这里,您说一旦两军交战的时候,会怎么样?”她这样说道,想到了更多的理由。
要在雁西卫开辟马场,关外卫那些牧马家族当然会极力阻挠,但是国朝,具体来说是皇上,定然不会这样想。
各大卫当然是有马场的,但是规模太小,每年都由关外卫的马场养好了马匹,送往各大卫,由此催生了牧马司和马市这两个机构。
牧马司隶属太仆寺,是朝廷特色在关外卫的官衙机构,而马市,则是有大富巨贾所组成的民间组织。
说白了,牧马司和马市掌控着大安一切有关“马”的事宜,等于扼着军中骑兵的命脉。
战马是军中最大的财富之一,牧马则是这种财富的基础,叶绥也不知每年牧马司和马市场从中掠走多少财富,国朝真正得益有多少。
但是她知道,每年战马从关外卫送至于其他各大卫,都会死伤许多马匹,这是个巨大的损失。
如果雁西卫能在这里设立一个马场,那么对于雁西卫来说,战马充足,这使得雁西卫这个屏障会更为牢固。
皇上就算不知道这一点利害,兵部的官员也会知道,那么以家眷为军户、开设马场的机会,就更大了。
汪印的手指在舆图上轻轻点着,顺着叶绥的思路说下去:“至于牧马,有太仆寺在,应该会可以;而军户减免赋税,这也是最开始的,一旦马场建立起来了,雁西卫这里就可能会有一个巨大的马市,户部的赋税少不了……”
这对于国朝来说,都是能预见得到的,而对于雁西卫这里来说……士兵将领得以和家眷团聚,同时这些士兵家眷作为军户,也可以日益改善雁西卫的情况,进而改变雁西道……
这些改变,当然不会一朝一夕发生,而是需要极为漫长的时间,但是方向对了,日子有功,结果总是会向好。
汪印的目光从舆图移向了叶绥,唇角也勾了起来,说道:“小姑娘,如此说来,你说的这些办法的确可行。前提是,这些高山的确有成为马场的条件,本座还是要亲自去看看。”
汪印再次说了去这些高山的话语,事实上,他准备明天就起行了。
反正他刚接手雁西卫,还不能真正对雁西卫做些什么,但他离开雁西卫,想必是很多士兵将领都愿意看到的。
他想了想,这样说道:“小姑娘,此事暂时不可声张,本座前去看了再说。京兆那里,也需要仔细谋划一番。”
就算那些高山可以开设马场,但马场、军户的情况,涉及了朝中的兵部、户部和太仆寺,还与关外卫、马市等等机构相连,绝不是轻易的事情。
他更不能让雁西卫的士兵将领知道这个消息,贸然给人希望、最后又不能真正办到,汪印对此深恶痛绝。
还有,雁西卫这里有石秀和虞诞芝,这添加了许多变数。
石秀暂且不说,但是虞诞芝作为监军,就是与他作对的,他不得不防。
叶绥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她当然不会将这些说出去,对身边的赵三奶奶等人也放心,大人没有说可行的话,他们什么都不会做。
于是,接下来几天,石秀和虞诞芝都没有见到汪印的踪影了,就连那五百缇骑都少了三分之一。
他们知道,汪印带着缇骑前去办事了,至于办什么事……当然无法得知。
那些缇骑和仆从的口风之密,几乎就像个哑巴一样,什么都没有透露。
在汪印带着部分缇骑离开雁西卫的时候,雁西卫军中一个肥胖的老头,来到了大将军营帐中。——来见叶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