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说得对,商易并非绝对保证……”叶绥说道,赞同汪印的想法。
她所知道的前世事,可以成为关键,却并非绝对奏效,何况如今他们还不知道商易是否还有着和前世一样的心愿。
汪印笑了笑,劝慰道:“小姑娘,不必担心,能知道商易的过往,这有莫大的好处。——余事交给本座。”
他还得再想想,该如何做才能解决巫蛊的事情,才能将皇上对小姑娘的兴趣打消。
司天监商易……本座定要去会会的。
俗话说“非重无以壮威”,为彰显皇权的至高无上,凡是皇上听政宿幸的宫殿,都相当恢弘巍峨,远超其他建筑——唯有皇城中的摘星楼例外。
摘星楼非皇上居所,乃司天台官衙所在地,楼高有七层,凡三十米高,格栅门窗,出檐深远,类佛家宝塔的样式,是京兆十分独特的建筑。
未入城门,倘使稍稍抬目,便可将摘星楼纳入眼底。夜间远远望去,摘星楼高耸达天,仿佛手可摘星辰,这便是其名之由。
摘星楼最顶层乃露天圆形平台,取其通天之意,也是便司天台官员观之利。当然,能登上摘星楼第七层有着严格的规定。——这里是历代司天监专用的观星场所。
便是司天少监,若无皇令和特殊情况,也不能进入这里。
不过,商易觉得这第七层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是高一点,离天空更近一点,同样地,寒风也凛冽一点。
高处不胜寒,古人诚不欺我。
此刻,商易躺靠在竹椅上,拢紧了身上的鹅毛大氅,接连喝了好几口烈酒,才抬头仰望,追索那星辰的轨迹和意义。
没有什么异常的,帝星依然明亮闪耀,周围有诸多星辰拱卫,也只会显得帝星更加明亮。
帝星稳固,国朝承平,作为司天监,见到这样的星象最喜欢不过了。
商易心中轻松,一手拿起了酒壶,直接举高将酒倒入了口中,目光依然看向了天空星象图。
世人对司天台讳莫如深,传言司天台官员能通阴阳、能知鬼神,对于这种传言,商易总会冷声一笑,然后“呸”的一声。
他的确懂得观看星象,也能判天文断历法,但阴阳鬼神?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敬而不信。
鬼神阴阳再重要,哪里比得上天下苍生重要?然而有些人就是认为沟通阴阳鬼神比造福天下苍生更重要。
可笑,可笑啊!
“商大人,您在笑什么呢?”突然间,有人这样问道。
这话语声出现得如此突兀,打破了这里的空旷静寂,让商易心中倏然一惊。
谁?!
他立刻坐直了身子,顺着话语声看了过去,随即眼睛微微瞪大,呼吸也不禁凝了一瞬。
此刻繁星满天,星耀映亮了摘星楼顶层这里,也将来人映照得清清楚楚。
bsp;来人站立在顶层阶梯入口处,披着一件墨色金边大氅,容貌俊美无俦,星光柔和了他身上的淡漠,却依然能够牢牢吸引旁人的目光。
这样的人,见之便不可忘。
是汪印,新近起复的缇事厂督主汪印!
他是怎么来到摘星楼顶层的?又是为何而来?
摘星楼每一层都有左翊卫把守,并且每上一层都只有一个通道,通道出入口同样有左翊卫把守,十二个时辰不会歇息。
从摘星楼一层到七层,中间有许多守卫和好几个关卡,要悄无声息地来到顶层,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汪印就是出现在这里了,看样子没有惊动任何守卫,不然他不会听到任何禀告,摘星楼也不可能如此安静。
商易神色冷了下来:“汪督主不请自来……莫非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历代司天监观察星象的地方,除了司天监之外,还没有任何人来过这里!
不管汪印如何来、为何来,都好大胆!
汪印脚步不动,朝商易拱了拱手,道:“本座冒昧而来,还请商大人见谅。”
他虽则说着歉意的话语,但态度从容淡然,显然是不觉得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妥。
商易静静地看着他,随后哂笑了一声,竟然继续躺靠回竹椅上,仍旧抬头望天,仿佛没有看见汪印这个人似的。
在片刻的惊愕过后,商易便反应过来了:在这个时候,汪印悄无声息出现在摘星楼,还能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那传得沸沸扬扬的巫蛊之事!
汪印此来,定然是对他有所求。既然是有所求,那么孰高孰低就很清楚了。——哪怕他打定主意不会掺和到这趟浑水里,也可以悠哉悠哉地看看汪督主会说什么。
对商易的举动,汪印不以为然,他像商易一样抬头看着天,好一会儿才低下头,淡淡道:“术业有专攻……星象之事,本座不懂,也只有商大人这样的人才懂了。”
商易瞥了他一眼,复又抬头,并没有接话。
汪印很轻地“呵”了一声,继续道:“商大人,本座听闻,天上星象能昭示人间诸事。不知商大人在观星的时候,是否会想河东青云观?”
商易瞬间坐正了身子,双目带着寒芒看向汪印,冷声问道:“汪督主……你怎么知道青云观?”
缇骑遍布京兆,专司缉捕和消息刺探——这些商易并非不知道,但是他在听到“青云观”那一刻,还是深深震惊了。
便是在安阳观,也没有人知道他出身河东青云观。汪印怎么会知道?难道汪印的消息真的如此灵通?
汪印迎上了商易的目光,脸上的淡漠褪去,神色正经而严肃,出声问道:“一个人的来路,总有可寻的,本座会知道青云观,有何奇怪的?本座敢问商大人一句——”
他拉长尾音,缓缓道:“敢问商大人,心中志愿是否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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