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印是来做什么的呢?
杨善心曾是三品的大将军,从官职上来说是压汪印一头的,之前他在城门与汪印对峙的时候,气势也只是差一点儿的。
但是这回面对汪印,他却忍不住瑟瑟发抖。
官职和权力给他带来的底气和信心都没有了,在汪印强大的杀气和压迫面前,他曾经的勇猛威严荡然无存。
从来没有这样的一刻,杨善心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弱小无助。
汪印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是杨善心却觉得如此可怕,感觉到自己周身被杀气笼罩着,根本无路可逃,连挣扎都不得。
汪印打量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杨将军,你很害怕?”
这样惊惧的杨善心,让汪印觉得异常荒谬。
就是这样的杨善心,在背后设计了彭城之战,还在南库做了那么多手脚?从此刻其表现来看,半点都看不出有这样的胆子和魄力。
他转念一想,荒谬之余便多了疑惑。
杨善心能够成为仪鸾卫大将军,能够成为皇上的亲信,本事和魄力当然是有的——这也是他当初推荐杨善心为大将军的原因。
仪鸾卫成立至今八年,杨善心就任大将军也就八年了,虽说时间和环境能够改变一个人,但是八年的时间、在仪鸾卫这个环境之中,杨善心能够变得这么彻底吗?
还是说,八年前他对杨善心的观感本来就有问题?
杨善心仍旧瞪大眼睛看着汪印,并没有说话。
汪印轻拍了拍扶手,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语气带着些许感叹说道:“说起来,当初还是本座推荐你成为仪鸾卫大将军的,你却处处与本座作对,想置本座于死地,有如今下场,也不冤。是也不是?”
他没有问杨善心为何要这么做,原因无非是为了地位权力;他对杨善心也没有任何惋惜痛心,一个官员要变,很多时候旁人难以阻止。
杨善心紧揪住长袍的手松了松,眼中的惊恐渐渐散去,变成了刻骨的怨毒,咬着牙说道:“汪印,事到如今,当然是轮到你说风凉话了。如果不是你,本将何至于此!”
他死死盯着汪印,脸上交织着惶恐愤恨和不甘,连面容都扭曲了。
汪印为何没有死?!如果汪印死了,局面就完全不同了,南库的驽床弩箭不会暴露,他也不会被罢官夺职,都是汪印!该死的汪印!
汪印“呵”地笑了一声,对这些话语完全无感。——杨善心说出这些话语,也是意料之中。
这世上总有些人总习惯站在道德道理的制高点,凡是与他相逆的就已带了恶和坏,事败之后就会将一切都归咎于他人,位高权重者犹甚。
杨善心是什么样的心路历程,汪印不想知道,他此来,只是为了杀杨善心而已。
国朝之中恨他的人、与他作对的人不少,杨善心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最后一个,但杨善心却是他最不能容忍那一个。
立场不同、所求不同,杨善心若是对付他、置他于死地,他也没有什么想法的,各凭本事相斗便是。
但是杨善心千不该万不该发起了彭城之战!
这是一场战争,是在国朝之内发生的一场战争,死了那么多士兵!这些士兵,原本是用来保家卫国的,却被杨善心这些人用来作为争权夺利害的工具!
国朝承平那么多年,第一场战争竟然是彭城之战,死的都是国朝士兵!
不管杨善心这些人是失败还是成功,这个风气都不能开,必须以雷霆的态势震慑军中,如此才不会有别的将领胆敢再起这样的心思。
汪印撑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缓缓朝杨善心走近,越是近,他身上的杀气越是收敛,当他站在杨善心身边的时候,原本凛冽的杀气已经全部不见了。
杨善心想往后退,但是他是跌坐在椅子上的,他根本就无法退,只得正大眼睛看着汪印越走越近。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惊恐地看着汪印,颤着声音说道:“汪印,你……你想做什么?”
汪印看他的眼神太平静了,平静到好像在看一个死人那样。
杨善心知道这种眼神,过去他想要一个人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汪印所说的“必须死”不是一句狠话,而是真的会这样做?汪印来他府中,就是为了杀他?
不会的,汪印不敢的,他虽然被皇上罢职了,但是仪鸾卫的交接还没有完成,他也还有不少势力,更何况,汪印难道不想知道彭城之战的真相?
见到汪印扬起了一只手手掌,杨善心的瞳孔瞪得更大了,失声喊道:“你……你别过来!你……你难道不想知道彭城之战的真相?”
汪印伸出的手顿了顿,而后看着杨善心道:“哦?杨将军想要告诉本座真相?那你且说说,本座且听听。”
听到这些话,杨善心眸光亮了亮,心中稍定。
很好,汪印还有事情在意的,向来彭城之战的真相就是汪印的软肋,有了这个在,汪印就不敢轻易杀他,那么他就有办法逃脱当前的危机。
他想着如何利用彭城的真相,想着用这个真相来要挟汪印做些什么事情,甚至还想着或许还能利用汪印来官复原职……
胸口突然传来的一阵剧痛打断了杨善心的臆想,他下意识地往胸口处看去,只见那里已经插了一把匕首,匕身已全部没入他身体中,只露出木质匕柄在外面。
他瞳孔瞪得大大的,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汪印,做了什么?汪印什么什么将匕首插在他胸口的?
汪印捻了捻手指,淡淡说道:“想来,本座问你宫中之人是谁,你也不会说了。彭城之战有多少人参与其中,本座定会查清楚的,倒是你……必须死!”
他这番来见杨善心,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手刃杨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