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绅没有想到,承恩公夫人裴氏会亲自前来府中找她。
并且,还是有由她的婆婆及一众妯娌陪同。
自从当初朱氏叶向钲出事之后,叶绅在临川侯府的日子就渐渐艰难了。
幸好,叶安泰回到京兆为官,且叶家毕竟还出了一个纯妃,临川侯府为了维持表面的关系,面上倒也还过得去。
只是,她相公唐守静不是个安份的,暗里不知给了她多少难堪。
这些年来,叶绅心中不知有多怨恨,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安分守己,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再做错什么,不然……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好几年,但是从去年年底开始,这一切忽然有了变化。
对她冷淡的相公开始经常宿在她房间了,对她冷眼冷语的婆婆变得和颜悦色了,经常讽刺她的话语不时称赞奉承她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想不明白是为什么,还担心是什么圈套。
直到她的公公临川候唐寿长令她写了一封信,一封送去城西汪府的信。
伴随着这写信指令一起落下的,还有她公公一句话:“宫中的纯妃,毕竟是你的姐姐;汪府夫人,毕竟是你妹妹,以后还要多走动才是。”
这是一句很简单的话语,唐寿长说这话的时候连声音都没有起伏,却令叶绅心中打颤。
她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心中很清楚若是以后都不走动的话,那么她在临川候府的处境就不言而喻了。
她不知道唐寿长为何会这样吩咐,也不想去思考当中原因。
她只能照办而已。
她是往汪府送去书信了,可是叶绥并没有接下书信,这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那封书信,并没有下文,所幸的是,这个结果似乎也在临川侯府众人的预料之外,这些人也并没有责怪她或是怎样。
她的日子甚至一天天好了起来,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重要了。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人情冷暖,叶绅也早就不是当初的叶绅了。这样的重视,非但没有让她开心,反而让她惴惴不安。
无利不起早,临川侯府的人是什么样的性子,这八年来她早就摸清了。
他们开始对她好起来,是为了什么呢?她还有什么用处呢?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等着,等啊等啊,直到等来了承恩公夫人裴氏。
在见到裴氏的那一刻,叶绅的心剧烈地跳动着,觉得心慌难受。
她艰难维持着恭敬平静的平静,小心翼翼地应付着裴氏。
在短暂的寒暄过后,裴氏终于说到了正题,她这样说道:“三少夫人出自松阳叶家,家族底蕴深厚,老身看三少夫人也是个懂事的,心中可喜欢得紧。”
叶绅干巴巴地笑了笑,只道一句“国公夫人谬赞了”,便闭口不语。
懂事的,怎么个懂事法呢?
裴氏转动着手上的佛珠,笑眯眯的,看起来十分慈祥:“想来三少夫人这样懂事的人,平时也经常孝敬叶家的亲人吧,这可真是孝顺啊。”
叶绅讷讷应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孝敬?自然是说不上的。
她的娘亲已经过世了,如今叶家是她的二伯娘当家,她和二房、三房的人都不熟,平时都几乎没有往来走动。
但是唯有一点,那就是她往叶家大房送礼送得殷勤。
她内心很清楚,也就是看在她父亲的份上,她在临川侯府还能喘一口气,所以她得紧紧巴着大房的父兄,以营造出娘家有人假象和底气。
国公夫人这么问是为什么呢?
裴氏脸上笑容越深,继续道:“老身听说三少夫人经常往叶家送去礼物,想来最近也是快到送礼的日子了吧?”
叶绅想回答没有,最近不是什么节气,她并没有打算往叶家送去礼品。
但裴氏这么问,显然是另有所指,她也不敢出言否认,只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那么,老身有一件物品,想托三少夫人送到叶家去,不知三少夫人能不能帮老身这个忙呢?”
叶绅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气息也不由得一凝。
她看着裴氏笑得弯弯的眉眼,却觉得对方眼神隔着纱似的,什么都看不清。
她心里一阵阵害怕,艰涩开口道:“不知国公夫人想送什么呢?”
裴氏捻着佛珠,看起来脸容温慈,徐徐道:“老身想送的这件物品,只是个小东西,如果三少夫人能送到叶家。最好……能送到三房那里就更好了。”
送到叶家三房的一件小物品,是什么?
叶绅的眼睛倏地一缩,似乎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尾鱼,裴氏正撒下一把鱼饵。
她能清楚看见裴氏手中拿着吊钩,可是那鱼饵又香又甜,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她的心跳得“砰砰砰”响,一下咬上了那鱼饵,这样道:“国公夫人……想送什么去叶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