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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印很快就被送了近来,叶绥还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
半令他……到底喝了多少酒?
庆伯和郑七两人放至床上,随即庆伯这样道:“夫人,厂公这两天都在喝闷酒,一直都没有停过,属下也不知道厂公到底喝了多少。”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夫人,老奴说句不恰当的话。厂公即将出发前去大雍了,请夫人怜惜厂公。”
说罢,他也不等叶绥有所回应,便带着所有人离开了。
房间内,就只剩下了汪印和叶绥两人。
叶绥执起了汪印的手,细细为他把脉,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久久没有移开过。
此刻汪印闭着眼睛,白皙的脸容因为酒气而变得红润,唇色也明显比平时要红。
这样的他,收敛了平时那种骇人的气势,看起来温和无害。
再一看,他嘴角上还残留着一丝红印,这或许就是庆伯他们禀告的“吐血”了。
叶绥在接触到汪印脉搏之时,就已经知道这“吐血”是假的。
半令本就有内力护身,又得她时常调养,身体十分强健,就算喝得再多,吐血这种情况几乎不会出现。
她也是心急则乱,在听到庆伯禀告的时候,一颗心都快要停住了。
她真的很怕半令会出什么事,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冲出了门外……
幸好,不是真的吐血,只是醉过去了。
叶绥放下了他的手,依然在静静地看着汪印。
她的眼神满是心疼,却咬了咬,低声说道:“喝不死你!你……真是太过分了!”
什么吐血了,什么一直在喝酒,这都是他的苦肉计!
偏偏,她的心跟着他在起伏不已,此刻依然满是心疼和怜惜。
她想起了庆伯在离开前所说的那句话,心不由得沉了沉、。
其实,这两天里,奶娘也好几次说过类似的话语,苦口婆心地劝她,道厂公就要离开国朝了,夫人因何事与厂公争执呢?
因何事而争执呢?
其实,他们连争执都没有,是她在生他的气、将他拒之门外。
虽然拒绝见到他,但是她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他,也在想着他即将前去大雍的事情。
他要把她留下来,没有与她商量,哪怕是为了她的安危,她心里还是生气。
她的眼神起伏变化,既有心疼又有怨怼,就这样看着他良久。
最终,他拿起了他的掌心贴在了脸颊边,合上了眼睛,似嗔怒似委屈地说道:“你说你,那么玲珑剔透的人,怎么就这样糊涂呢?!”
突然间,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反握住了,耳边听到一句沙哑的话语:“是啊,本座怎么就那么糊涂呢?阿宁你说是不是?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叶绥倏地瞪大了眼,愣愣地看着床上。
本该醉酒昏迷的汪印,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了,狭长的眉眼正在看着她。
眸光明亮,没有丝毫混沌模糊,若不是脸上的确有酒气,谁都看出他是醉酒之人。
汪印伸手轻轻摩挲着叶绥的脸颊,近乎呢喃地说道:“阿宁,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应该就这样决定的,我应该与你商量的,阿宁原谅我好不好?”
他像个小孩儿一样,摸摸叶绥的脸,又撑起身子,将头靠在她肩膀上,说着种种道歉的话语。
面对这样的汪印,叶绥根本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她忍不住伸手环着汪印的腰身,话音已经先于她想法脱口而出了:“半令,好……”
下一刻,汪印用力抱住了她,抱得那么紧,生怕她会离开一样,同时闷声道:“阿宁,是我不好。可是,我实在太在意你的安危了……”
经过了两日的沉淀和思考,现在叶绥已经冷静许多了。
明明汪印现在说的和两天前说的是同样的内容,但她心中已不全部充斥着怒火失望,而是有空隙和理智去思考这些话语了。
她当然是知道的,半令会这样的做的原因,有且只有一个的。
她安抚地拍了拍汪印的背,这样说道:“半令,你松开点,我们好好说说话。”
闻言,汪印便立刻松开了手,俯首看着她,目光中含着一丝祈求和小心翼翼。
叶绥迎上他的目光,轻声问道:“半令,你的决定还是没有变吗?”
还是让她留下来吗?
汪印张了张口,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头道:“是,我的想法还是没有变,你留下来才最安全。”
他知道阿宁在期盼他改变主意,但是……他是真的做不到。
他不想惹阿宁生气,但更不想阿宁会遭遇到什么危险,两者相害,取其轻也。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好像凝固了一般。
空气房中有什么在挤压,让汪印的胸腔难受不已,比曾经中了的刀伤更让他难受。
他还是令阿宁难受和生气了……
汪印合上了眼睛,心里竟然出现了过去几乎不曾有的软弱——他只能闭上眼睛等待着叶绥话语。
或许,就像等待着某一种宣判。
良久良久,久到汪印以为叶绥再也不会说话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好,半令,我留下来等你回来。”
汪印猛地睁开眼睛,眸中全是惊喜一时之间竟然怀疑自己耳中听到的,迟疑地开口求证:“阿宁,你……你说的是真的?”
叶绥点点头,肯定道:“是真的,我会留下来。”
这是半令所希冀的,唯有这样,半令才能专心致志去处理大雍的事情。
在这两天里,她虽然没有见半令,但夜深之时总能听到他在外徘徊的脚步声。
他的踌躇他的迟疑,还有此时此刻都不曾改变的决定,说到底,都是为了她的安危。
这个世上,有这么一个人,将你的安危放在最重要的地方,为此宁愿承受你的怒火。
对这么一个人,谁能无动于衷呢?
叶绥曾经火遮眼,但此刻心中满溢着的,是被深深爱着的喜悦和感动。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那么,半令,我留下来,是留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