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官员,是从待漏阁匆匆赶过来的,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重臣和勋贵们都在中书官衙,哪怕他们正在商讨新君的问题,但骤听到这样的禀告,心神自然都落在了此处。
有人知道十八殿下溺亡的真相?
十八殿下是被长春宫一个废妃推落太液池中而溺亡的,现在却说“真相”?
难道说,当中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邵世善第一时间站起来,急声:“快,将那个人传来中书官衙,正好诸位大人在这里,都听听是怎么回事。”
裴鼎臣也点了点头,虽然他才是中书令,却不介意邵世善说这番话语,因为这也正是他想说的。
“是,是……属下立刻将十九殿下请来。“这名官员这样回道,立刻转身跑向了待漏阁。
十九殿下?这和十九殿下有什么关系?
难道知道十八殿下溺亡真相的人,就是十九殿下?
在场官员没有说话,都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齐瞻竹捻着须,同样不语。
今日这些官员是在商量新君人选,却突然有人来禀告十八皇子溺亡的真相……
这可真是太巧了,他倒要看看会发生什么。
当那名官员将十九皇子郑瑞带来中书官衙,重臣们才真的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原来知道线索的人,真的是十九殿下!
十九皇子郑瑞,在永昭帝驾崩之后,就悄无声息了。
他和失踪的郑云回不同,虽然还是在宫中皇子所,但是在前廷的官员们眼中根本就不曾看见这位皇子。
尤其是先前在韦皇后的刻意打压下,郑瑞几乎连皇子所都不怎么出了。
直到十八皇子溺水而亡,郑瑞作为剩下为数不多的皇子之一,才重新进入朝官眼中。
纵然如此,也没有一个官员认为郑瑞有机会成为新君——他实在没有任何优势。
本来母族的势力就非常微弱,其母敏妃又是因巫蛊而死,还被贤妃抚养过,再加上年幼……
这样的皇子,怎么可能成为新君呢?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十九皇子,会因为知道十八皇子溺亡的真相而来到中书官衙这里。
“殿下,您可知道了什么?十八殿下溺亡的真相是什么?”邵世善刻意装出了非常柔和的声音,开口问道。
“本殿……本殿……”郑瑞看着这么多重臣勋贵,明显瑟缩了一下,似乎非常害怕。
邵世善微笑着,声音听起来越发慈祥柔和:“殿下,请您无需顾虑,但说无妨,臣等很想知个清楚明白,以慰十八殿下的在天之灵。”
听到邵世善这么说,郑瑞忍不住再看了看在场的官员,眼神流露出害怕,声音都是怯怯的:“真……真的吗?本殿……本殿担心……”
“殿下但说无妨,本官定会秉公办理。”裴鼎臣也开口说道,作出了保证。
他脸容虽然看起来和蔼,但内心早已经提起了十二万分提防。
十九皇子年纪这么小,能知道些什么?其口中所谓的“线索”,有几分真实性?
虽然不确定郑瑞将会说出来的是什么,但裴鼎臣却有一种预感:那就是朝堂会更不平静了。
不管是什么,都多了一位皇子掺和其中!
见到中书令和尚书左仆射都已经出言了,郑瑞的神色看起来平静了不少,他深深吸了一口口气,然后说道:“本殿看见了……看见了五皇兄进入了长春宫,和……和那个推十八皇兄落水的废妃见面,那个废妃还说话了,看起来很正常……”
说到这里,郑瑞突然蹲下来抱着头,瑟缩着哭喊道:“我不想看见的!我真的什么都不想看见!我……我只是太想母妃了,才偷偷潜入长春宫的……”
郑瑞几乎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哭得撕心裂肺。
虽然并不是每个字都听得清楚,但在场官员勋贵们都听明白了郑瑞的意思。
齐瞻竹与汤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这几个字。
郑瑞这番话语,当真是……让他们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
在听到禀告的那一瞬间,他们就猜测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线索,会不会指向某一位有可能成为新君的皇子。
先前在皇子所的时候,徽妃已经明着说十八皇子的溺亡就是汪印所为,他们还才想着这个线索是不是就指向二十一皇子。
但在看到十九皇子之后,他们就立刻否认了这种猜测。
因为,在皇上还活着的时候,十八皇子和十九皇子联合起来,总是欺负二十一皇子,这个在官员中间也不是什么秘闻。
一个处处针对二十一皇子的人,就算说了什么线索,又有谁会相信呢?
当然,这线索只能指向另外一个皇子了。
所以,郑瑞告发五皇子,他们当真是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
事实上,从韦皇后刚出事的时候,他们就在想:接下来会不会是有人告发徽妃娘娘是凶手?
毕竟,先前徽妃娘娘找到了少府监的官员,指认皇后娘娘弑君,这可是与皇后娘娘不死不休。
再者,韦皇后和十八皇子都不在了,育有两位成年皇子的胡徽妃,可是得了天大的好处。
难道,这不就是杀人动机吗?
凡是这些,齐瞻竹和汤源在进宫之前都想到了,只是没有想到,告发的人竟然会是十九皇子。
又一个皇子……
据十九皇子所说,他是思念着母妃敏妃,想来想去,便无比痛恨故意造出了巫蛊之事的贤妃,不知不觉,便去到了长春宫。
贤妃的宫殿,就在长春宫的旁边!
郑瑞说当初他的母妃虽然不是死在长春宫,但想来那种凄惨的情状,和长春宫的废妃也没有什么不同,便偷偷潜入了长春宫。
不曾想,却在长春宫中见到了五皇子郑繁!
“真的是五皇兄!本殿绝不会认错的!原本本殿还想不明白,五皇兄为何会出现在长春宫,但听到十八皇兄是被一个废妃推入太液池溺亡的,本殿就什么都明白了!”
郑瑞哭得无比凄惨,声音无比悲伤又无比悔恨:“本殿……我……我早就该站出来说出真相!可是,我怕……我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