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绥看来,京兆局势最的变化,就是京兆那些生病的百姓聚集在汪府周围跪求诊治,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半令将那些百姓投入了缇事厂大牢。
她虽然没有在现场看到当时的情况,但也能想到是如何危急,他下令将百姓投入缇事厂大牢,是纯粹为了控制当时的局面,还是有别的考虑呢?
汪印想了想,然后才说道:“阿宁,你不用担心。本座将百姓投入缇事厂大牢,皇上很快就会下令释放他们。这一关一放,事情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汪印之所以在魏离弦走了之后才令缇骑行动,并非为了避开魏离弦,而是因为要花时间仔细思考这突如其来的事情。
他当然要立刻控制当时的局面、阻止局势的进一步恶化,但更重要的,是考虑下一步怎么办。
缇事厂专门为皇上刺探消息等事,虽然他没有料到这么多百姓突然发病聚集,但是他很快就能想到为何这些百姓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了,自然是因为背后有人鼓动。
这背后的人,无非就是想借这些百姓们的举动来攻击他。
这当中有什么可以攻击的地方呢?不外是百姓们拒绝了朝廷大夫和太医的诊治,无视了左翊卫的劝阻,不管不顾地跪在这里……
明面上这些百姓是相信汪府能救治他们,但细究起来,却可以说是汪府的影响名望超过了朝廷的,再往深里说,这就是罪同谋反的大事了。
这背后的人这么做,是为了把汪府和朝廷对立起来,让皇上相信他功高震主乃至功高盖主,如此才有理由对付他,这就是这些人的如意算盘!
所以他才决定将这些百姓投入缇事厂大牢,皇恩浩荡,最后百姓无比感激的只会是朝廷和皇上,那么这一场针对汪府的危机就能够消弭。
现在事情的进展,也正如汪印所料,御史大夫魏酣中已经进宫求见了,说那些百姓无辜,并且出言弹劾……
听到了汪印这些话语,叶绥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才叹息了一声,说道:“半令,我在京郊农庄所做的那些事情,反而给人留下了把柄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不用去问之前那个计划是否要停止了,局势如此明显,那是不得不停止了。
当初她做这个安排,主要是想让那些有心人确认她在京郊农庄,从而引他们入局。不想,这些事情现在却成了被用来对付汪府的利器。
与天子争名,与国朝争利,这是大罪!若是处理不好,那么半令所遭遇的危机……
她想到这里,心情就越发的沉重了。
汪印伸手轻轻地拍着她,安慰道:“阿宁,你想太多了。不管是什么计划,就算说了万全准备,但也不一定就是万无一失,当中有太多变化了。”
阿宁的这个安排,他是认可的,并且与他和齐适之的计划是一致的,所以他支持她去安排,但是安排出现了变化,事情并不遂愿,这是没有人能够预测到的事情。
在京郊农庄那里的事情被人利用,成为了如今的局面,只能说……背后设计的人还是技高一筹罢了。
没有人能够真正算无遗策,他做不到,阿宁也做不到,这无须苛求,最重要的是要顺着局势的变化,将目前不利的局面扭转过来。
叶绥仍旧沉默,脑中各种想法起伏交错,良久才舒出一口气,点头道:“半令,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沉浸在懊恼之中的情绪很短暂,她很快就抽身出来了,因为她自己也很清楚,京郊农庄那里的安排没有错,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进,最终被人利用了。
半令说得没有错,这背后的人更加厉害……
“半令,还是想不明白,那些在汪府农庄外面窥探的人究竟是谁呢?为何后来就没有了动静?这与京兆现在这个局面是否有关?”叶绥这样问道,这是她始终想不明白的事情。
在她已经露了身形之后,便有人在暗中窥探,显然是有什么迫切需要查探的,据半令所说,齐适之那里送来了消息,道是这些人是贤妃所派,但是贤妃为何要这么做?
更奇怪的是,这些人后来就没有了动静。
本来这些人的窥探也不是每天,在半令前去的那两个晚上,这些窥探者就不在。彻底消失了踪迹,是在哥哥去了京郊农庄之后。
她确信有庆伯王白等人在的话,那些窥探者是查不到什么的,但是后来他们什么动静都没有了,这是为什么?
原本叶绥在京郊农庄那里就在想这些问题,但尚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就被庆伯王白护送着匆匆回府来了,现在她往后想,想梳理出京兆局势的进展路径,这些疑问就冒了出来。
她总觉得,那些不明而又消失的窥探,与现在汪府所遭遇的危机,应该是有某种联系的,但这联系是什么呢?
“无妨,本座已经让王晦去查探那些百姓了,他们拒绝朝廷大夫和太医的诊断,必定是受了鼓惑,顺着这个线索去查,事情很快就会明朗了。”汪印这样答道。
现在阿宁回到了他身边,他的心就定了下来,也就能全副心神去处理百姓聚集这个事情了。
他继续道:“本座已经约了世子爷,会在万映楼商量此事的后续,你莫担心。只是那些百姓还在缇事厂之中,明日还须你去为缇事厂大牢诊治一番。”
那些百姓有不少都起病了,不管他们是真的生病还是中了毒,他都相信阿宁能够救治他们。
而他要去做的,就是去解决百姓聚集这件事情,查清楚百姓受何人鼓惑、这些事情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当初他和齐适之定下这个计划,目的就是引贤妃入局,再以贤妃为线索,查出其背后的人,但是现在计划生变,他得和齐适之商量计划后续才行。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与齐适之见面,缇事厂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