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昭帝质问郑云回的时候,姜诞便飞快地带着叶绪的尸体去了皇子所。
郑云回近段时间一直住在延禧宫,随伺的仆从也大多去了延禧宫,这里可以说是空置着的,偶尔会有内侍前来打扫。
当姜诞刚刚将叶绪放下,就察觉到有人进入了皇子所,还是蹑脚轻声那种。
他立刻作出了戒备,从怀中拿出了匕首,判断着要如何应对。
只是尚未等他想好,来人便推门而进,同时说道:“姜诞,是我。”
姜诞内心暗暗送了一口气,将匕首收回来,惊喜地说道:“副首领,是你?”
副首领,来人自然是裘恩。
“是我,娘娘她……她……”裘恩答道,看向了床榻上的叶绪,神色满是悲痛悔恨。
他这两日感染了风寒,总是觉得头昏脑胀,前日还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杯,皇上便令他这两日不得进入紫宸殿。
于是,裘恩这两日都在宫中西面的内侍所歇息,并没有靠近紫宸殿。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只是离开了两天,紫宸殿便出了那么大的变故,纯妃娘娘竟然被皇上下令杖杀而死!
当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哪怕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去紫宸殿,都救不下娘娘。
事实上,他还在半路的时候,就有缇骑截住他,告诉他纯妃娘娘被杖死了。
那一刻,裘恩悲伤不已,也惊愕不已。怎么会这样?娘娘她怎么就被杖死了?
只是他没有悲伤惊愕的时间,在得知皇上下令封延禧宫、姜诞带着纯妃来皇子所之后,他便赶来了皇子所这里。
娘娘已死,小殿下安危未知,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悲伤惊愕,而是善后。
于是,他这样说道:“姜诞,你立刻带着娘娘离宫,缇骑会接应你去见千户大人。宫中,你不能留了!”
汪印离开京兆之前,曾给安插在宫中暗处的缇骑下了一个命令,那就是危急之时,宫中缇骑都要听从裘恩的调度。
姜诞是纯妃娘娘身边的内侍,当然知道裘恩乃是汪印的人,一直秘密给缇事厂和延禧宫传递消息。
因此,现在听到裘恩这么说,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回道:“是,副首领,属下立刻带着娘娘出宫。”
姜诞为了带着郑云回赶去见纯妃,已经暴露了自己懂得武功的事情,他也知道自己是不能留下了。
“那么,小殿下呢?”姜诞这样问道,不放心现在还在紫宸殿中的郑云回。
裘恩答道:“小殿下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只管带着娘娘离开,将娘娘交给千户大人就可以了。宫外的事情,千户大人会安置好的。”
裘恩所说的千户大人,乃是一直在守着缇事厂大牢的年伯。
宫中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刚开始的時候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以致娘娘惨死,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动了起来。
裘恩边赶来皇子所的时候,边给宫中缇骑下了一连串指令,用最快的速度将宫中的事情送给了年伯。
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好想的了,什么力挽狂澜之类的,他没法做法,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趁着皇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尽可能保住更多人。
皇上在见过韦皇后和周太医后,便将娘娘召去杖杀至死,这前后还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有了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动。
唯一的可能,便是皇上身体的真实情况暴露了。
只有这样,皇上才会不经过任何调查,也不允许他们有任何缓冲的时间,直接将娘娘杖杀而死。
他们隐藏最深的秘密,已经暴露了——这便是厂公最担心的最坏情况,还是发生了。
裘恩还记得,厂公离开京兆之前,曾经交代过,若是宫中真的出了什么无可挽回的情况,以保住小殿下和叶家人为第一要务。
那时候,厂公并不确定什么是不可挽回的情况,只是有此担心而已。
那时候,裘恩自己觉得,厂公留了那么多人手在宫中,自己还在紫宸殿中伺候,能够知道皇上的所有动静,情况再怎样糟糕,他们也总有反应的时间。
但是,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娘娘根本就救不回来!
“副首领,那么……你怎么办呢?”姜诞已经将叶绪重新背了起来,临离开之前,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裘恩摇摇头,没有回答,只道:“时间紧急,你快带娘娘离开吧。”
他犹记得,当初贤妃娘娘事败,皇上是令内侍将贤妃扔去乱葬岗、让野狗啃食其尸体的。
娘娘是他的旧主,他救不下娘娘,至起码,还要保住娘娘的尸体。
想必,娘娘也不在意什么哀荣这样的事情,也无需安葬在皇陵,总归……尸骨得存,以后小殿下也能有个念想。
裘恩也不知道将纯妃的尸体送走对不对,但此刻他就只能这样判断和执行,至于对或错……已无法可想了。
姜诞见状,便没有多说了,这样道:“那么,属下就带着娘娘离开了。副首领……好好保重。”
在他即将踏出门的时候,裘恩却开口说了一句:“等一下!”
只见裘恩从床榻上拿起了锦被,轻轻盖在了叶绪身上,他看了看叶绪死白的面容,小心地为她擦去嘴角边的血迹,还忍不住为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他合了合眼,将锦被拉高,完全盖住了叶绪的面容,随即说道:“快走!”
娘娘不在了,他还有他要做的事情……
此时,紫宸殿已经翻天覆地,但除了韦皇后和裘恩这些人,绝大多数的人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宫中尚处于一种将乱未乱的状态。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向了紫宸殿,加之有缇骑暗中接应,谁也没有察觉到,姜诞已背着纯妃悄然离宫了。
在姜诞离开之后,裘恩沉默片刻,也离开了这里。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着急着赶去紫宸殿,而是转身回了内侍所,却不是回自己的出所,而是去见了另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