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坤禾听了之后,心中也大为震惊,他没有想到,宫中竟然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叶向愈愚背后有汪印和缇事厂,消息当然会比他灵通,他并没有怀疑此事的真实性。
此事究竟有多么严重和恐怖,他心中也立刻有了一个判断。
叶向愚看见他沉默,脑子越发乱了,一些话便不过大脑说了出来:“岳父,绛雪……绛雪她……要不我给她一封休书或和离书,暂时让她回到姚家避一避风头,可好?”
他知道姚坤禾绝非贪生怕死之人,他实在是脑中糊涂,各种想法都冒了出来,想着尽可能保持着妻儿的安危而已。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脑子略有些清醒了。在他头脑混乱的时候,他想到的是自己妻儿的安危,现在缇骑提醒他离开京兆,必然是因为汪印和阿宁最为牵挂他这个兄长的安危。
他忽然能够稍稍理解,为何这些缇骑会急着劝说他离开了。
这个时候姚昆禾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他厉声说道:“胡闹!醒之,这个时候,你应该思考的并不是什么和离书或休书,而是要尽快带着绛雪他们离开京兆!”
叶向愚有些懵,下意识回道:“岳父,你说什么?离开……离开京兆?”
在他的心中,他的岳父是个威武不屈的人,在说出这些话之前,他一直会认为岳父会劝说他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留下来。
只有留下来,才能够代表叶家的态度,代表着他姐姐是冤枉的,可是他没有想到,他的岳父竟然会这么说。
岳父让他离开京兆,岂不是让他畏罪潜逃?
这是为什么呢?
姚昆禾这样说道:“要是在战场上,你绝对不能临阵逃脱。但是现在事出突然,情况非同寻常,叶家死局已至眼前。特别是你们叶家三房,随时都可能被皇上下令砍杀。这种情况下,无需继续留在京兆。”
说到底,此时此刻,他还是有着一些私心,那就是他希望叶家三房能够平安。
叶向愚是他的女婿,是他女儿的丈夫,他绝不希望叶向愚出事,更重要的是,他相信,像宫中出现的这个变故,乃是权力更迭交替,其实没有什么对错,只是各为其事而已。
倘若叶向愚此刻是为了国朝为了百姓甘心赴死,那么他绝对支持,但若是因为这种权力倾轧而死,着实有些不值得。
人之死有重有轻,如果叶向愚此时因纯妃牵连而死,那就是死得太轻了。
离开京兆,并非贪生怕死,也非畏罪潜逃,才是真正接受,才是勇敢坚决。
人命才是最重要的,若皇上震怒之下,像对待纯妃娘娘那样对待叶家人,那么一切也就无需多说了。
“纯妃娘娘已经死了,死者不可追,但是还有活着的人,你便是有无数冤屈无数打算,也得活着才行。”
尤其是在争夺太子之位的关键时刻,现在纯妃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后一系绝对不可能放过叶家所有人,就算叶向愚什么都不知道,也必然逃不过。
虽然事情还没有发生,但是姚昆禾已经能推测到即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听了姚昆禾这些话,叶向愚却还是不愿意离开。
无论是韬光养晦,还是暂避锋芒,在他看来就是畏罪潜逃,他如果离开了,那就坐实了宫中那些事与姐姐有关。
为了活命而离开,这与叶向愚的为人、过去他所接受的交代,差距实在太大了,他还是军中的将领,他实在是无法过了自己那一关。
虽然他也知道,岳父和缇骑这些人,都是为了他好,但是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他要留在京兆这里,要表明他自己的态度,就算是死,也不怕!
“岳父,我实在不能就这么离开了,绛雪他们就托付给岳父大人了。我要留在……”叶向愚的说话倏地停止了,整个人也直直往前倒下去。
姚昆禾吓了一大跳,立刻伸手接住叶向愚,眼神如刀看向了叶向愚身后。
原来,是站在叶向愚身后那个士兵,猛然用力敲击叶向愚的脖子,强制性令其昏了过去。
这时,那名士兵开口说话了:“见过姚都尉,我乃缇事厂缇骑,奉命带着舅少爷离开。迫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还请都尉见谅。”
刚才缇骑听到了姚昆禾与叶向愚的对话,自然也知道了姚昆禾的态度,所以才会决定这么做。
姚都尉和千户大人的想法是一样的,就是劝说舅少爷离开京兆,但舅少爷还是不愿意离开。
这个时候,缇骑也没有时间来劝服舅少爷,只能用这个办法将他带走。
至于舅少爷醒来之后会怎样,那就是接下来的事情了。
“……”姚昆禾一时无话可说。
缇骑的办法如此粗暴直接,实在出乎他的预料,但好像这就是最简单最省时的做法了。
“你且带走他吧,京畿卫这里我会为他善后的。”姚昆禾这样说道,催促缇骑带着叶向愚离开。
纯妃死,叶向愚走,姚家作为叶家亲家,肯定会受到波及,接下来的艰难形势,他也有了心理准备。
与此同时,在京兆城中太平巷,好几个缇骑也出现在叶家三房。
姚绛雪见到这些人的时候,几乎要大声呼救了,待缇骑表明身份,她才压下了惊慌,心中稍定。
只是,尚未等她的心落回远处,便得知了宫中的变故,一颗心又高高提了起来,骤惊骤吓,直令她脸色都苍白了。
得知缇骑要立刻带着她和儿女离开的时候,她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道:“敢问诸位大人,那么我相公那里现在情况如何呢?”
“舅夫人,请放心。我们兵分两路,另外的缇骑已经前去带舅少爷离开了。时间紧急,请舅夫人立刻跟我们离开。”缇骑这样说道。
此事太大太突然了,姚绛雪担心离开之后,会给宫中的郑云回及叶家带来麻烦,当然定不下主意。
她想到今天就在府中的二伯父叶安固,于是急急说道:“这样,你们且容我想一下,你们稍等片刻。”
走或留,生或死,都在一念之间。
此后的日子里,姚绛雪无数次庆幸,庆幸自己当机立断去找了二伯父叶安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