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确认永昭帝已经没有了气息之后,云从之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喃喃道:“皇上……皇上驾崩了……”
他的声音微不可闻,但紫宸殿中每一个人都听到了。
他们和云从之一样,脸色全无血色,恨不得立刻昏迷过去。
完了,完了!
这是他们脑中第一个念头,也是唯一的念头。
他们是守护在紫宸殿的士兵,就是为了保护皇上的安全,可是,皇上就在紫宸殿中驾崩了,他们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这……这怎么可能啊?
然而再不可能,这个事情就是发生了,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如今皇上驾崩了,内侍死了,皇后娘娘还只剩下一口气……究竟紫宸殿中发生了什么事情,皇上是死于谁之手,没有人知道。
云从之愣住了,所有士兵都愣住,内侍宫女们也全都僵着身子,唯一还能反应的是,是韦皇后身边的姑姑绿琴。
只见她朝韦皇后扑过去,大哭道:“娘娘,娘娘!救命啊,救命啊!快唤太医,快唤太医!”
绿琴的哭声划破了紫宸殿的安静,而紫宸殿中的事情,注定会让整个大安朝都为之动荡不已。
山陵崩,国朝倾,天下动。
霎时间,皇宫之内许多处都响起了哭声,或是嚎啕大哭,或是隐忍啜泣,是在哭永昭帝,也在哭她们自己。
这些妃嫔之中,有很多已经知道永昭帝只有一两个月可以活了,她们心中已经有所准备,知道天即将变了。
但是她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天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塌了。
和这些妃嫔的哭声交杂在一起的,是皇宫大门打开的声音。
出了这样巨大的变故,哪怕皇宫已经落了钥,大门却依然被打开了,一道消息从宫门局送出去,送到中枢三位主官的府中。
没有多久,中枢的三位主官便赶到了。
事态紧急,他们也顾不上符不符合什么法令,直接在皇城之内策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皇宫。
裴鼎臣和顾名璘接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宫中消息传错了,但是没有人敢传这样的消息,这必定是真的。
他们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词语来形容了。
当他们到达紫宸殿之后,才发现除了皇上驾崩之外,就连皇后娘娘也出事了,现在生死未卜。
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了紫宸殿中的始末。
皇后娘娘突然来访,所有士兵都退出了紫宸殿,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云从之和士兵守在殿外,什么都不知道,直到皇后身边的宫女来请求,云从之才进入殿中,遂发现了皇上已经……
殿中三人的身上,都插着一模一样的匕首,匕首把柄上雕刻的凤凰,这是当初皇上赏赐给皇后的匕首。
这赏赐的匕首,也就是一把而已,殿中却出现了三把一模一样的匕首!
待皇后身边的内侍跌跌撞撞地从坤宁宫捧出一个匣子,展露匣子中被妥帖安放的匕首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又是一把匕首。
不消说,这一把才是皇上赏赐的那一把。
这些,便是裴鼎臣三人进宫之后所得知的全部内容。
听说这些之后,顾名璘第一时间所想的便是:弑君之人,是否为韦皇后?
他敢这样想,却不敢这样说出来。
况且,就算他们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想要去求证,也要等皇后娘娘醒过来之后再说。
紫宸殿内,裴鼎臣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全部无语。
事情太突然了,太可怖了,完全超出他们的预料,他们根本没法反应。
皇上驾崩了,现在该怎么办?
国朝礼制之中,对皇上驾崩自然有一套严格规范的流程,但是这并不包括眼前这种情况。
事实上,之前永昭帝身体状况传出来的时候,这些官员已经有所准备了,礼部的官员还偷偷翻阅了先帝驾崩时的记录。
但眼下这种情况,却根本不是正常的情况,他们所准备那些东西也用不上。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邵世善。
他沉痛地说道:“皇上已经驾崩了,这已经发生了。我们要料理皇上身后事,更要稳住朝堂稳住国朝。”
裴鼎臣和顾名璘都下意识点了点头。
的确是这样没有错,情况越是危急,他们中枢便越要稳住。
只有他们首先稳住了,朝堂才不会乱。
他们都很清楚,料理皇上的身后事,当务之急就要调查皇上的死因。
“云从之和那些士兵都被控制住了,魏离弦会带着左翊卫士兵守着皇宫,加急书信要立刻送出京兆,送到十大卫将军手中……”裴鼎臣这样说道。
顾名璘接上了话语:“最迟明天早上,我们就要向朝廷百官公布皇上驾崩的消息。也就是说,我们只有半夜的时间可以准备。”
留给中枢这些官员的时间已经很少了,虽然他们处于极度的震惊状态之中,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必须去做。
在京兆某一处宅院里,还燃着几盏烛火。这个宅院看起来很平常,实际上却处处都隐匿着缇骑,稍有风吹草动必定会发现。
在这个时候,负责警戒的郑七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有一些不同寻常的颤动,他贴着地面听了听,神色微变。
有人正飞速往这个宅院奔来,速度极快极快。
郑七神色整肃,飞快地发出几声短促的指令下时间,瞬间,宅院中的所有缇骑,全部都警戒了起来。
下一刻,宅院中某个房间也亮起了烛火,汪印小心翼翼地坐起身,不想惊动叶绥。
他自然比郑七更早察觉到宅院外的动静,当郑七“笃笃笃”地敲门的时候,他已经穿好衣裳了。
叶绥嘤咛了一声,搂着被子翻过身继续睡去。
她这段日子精神极差,很难入眠,睡着之后也很难醒来,郑七的敲门声并没有将她吵醒。
然而,半刻钟之后,汪印却不得不将她摇醒,沉声道:“阿宁,皇上……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