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大楼的灯光照射在地面,树木也好,汽车也好,行人也好,所有的一切的影子统统真切地浮现出来。避无可避。
毛姆站在维多利亚酒店的天台上,这里是这座城市的最高处,因此,他能够把这座城市尽收眼底。他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中的月亮,没有云层的夜空如同没有穿衣服的女人一样引人注目。
但是,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多久就移开了。有人从天台的铁质大门走过来,他的背后有一把金灿灿的大弓。
“原来你喜欢这个。”背着大弓的男人说。
“吹风而已,谈不上喜欢。”毛姆头也不回地说。
男人走到毛姆的身旁,他把金色的大弓放在旁边的空地上,之后坐在了天台的边沿。
“我们那个世界也有如此皎洁的月光。”
“弓手的世界吗?”毛姆问。
“对,弓手的世界,一点也不比这个世界差。”那个自称弓手的男人说。
“是吗,原本以为像你们这样的人,不会有感性这种东西呢。”毛姆说。
弓手笑了一声,他笑起来的时候,那金色的头发也随之飘动起来。他的额头隐隐约约有一个暗红色的印纹。金色的头发遮掩住了印纹,不过,那印纹依旧透出强烈的威慑力。
“我们认识不过十天而已,你不了解的东西还有很多。”弓手直直地注视街道上的汽车。
“多了解一分,世界就多一分危险,是吧?”毛姆笑着说。
“所谓的安全,不过是固守成规的迂腐而已。如果危险能够让这个世界有所改变,那么这种危险就是有意义的。”弓手把金色的弓拿在手中端详。
“总会死人吧。”毛姆把头垂下,显得有些失落。
“是啊,总会死人的。”弓手抬头凝视头顶的那片月光。
十公里外的一家餐馆,一个年轻人朝老板叫嚣了两句之后,就破门而出。这片区域比较宁静,除了一家便利店和加油站之外,就见不到什么建筑。
弓手眺望那个方向。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把金灿灿的弓重新背在身后。夜风吹过天台,卷起他的披风,发出一阵沙沙的声音之后,就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找到了?”毛姆问。
“嗯,最后一个。”话音刚落,弓手的身影就忽然模糊起来。再次看见他时,他已经在几百米外的另一栋大楼上。
“真是性急。”毛姆抱怨了一声。随后,他也跟着弓手在城市的大楼间跳跃。
那名年轻人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未觉。他过惯了奢靡的生活,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他都不放在眼里。谁让他的老爸位高权重呢。但是,他也不是那种孤零零的没有朋友的人。物以类聚,人与群分;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坏人。
只是,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过那三个朋友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好像是十天以前。他有些记不清了,特别是喝过酒之后,他就会晕晕乎乎的。他想起十天以前自己欺负的那个低年级学生,好像叫毛姆吧。谁在乎呢,他从来不会把比自己弱小的人的名字记在心里。
今晚,他开车到这个僻静的地方,目的不是到那个肮脏的餐馆吃饭,而是准备见一个人。
他的跑车停在加油站里。他穿过公路来到加油站,工作人员冲他露出微笑,并且告诉他汽车已经加好油了。他点点头表示知道。
他走到汽车的左侧,打开车门后钻入车内,随后关上车门。
跑车发出一声咆哮,声音打破了寂静的气氛,但没有人在意,只有跑车的金属车身在空荡荡的马路上奔驰。
毛姆站在两公里外的大楼上往这边看。这是一栋还未完工的大楼,灰色的混凝土和坚硬的钢筋显露在外面,一块巨大的牌子挂在大楼上,上面写着“安全生产,质量第一”。
毛姆看了一眼身旁的弓手,弓手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一开始,毛姆就有些不解。如果弓手有心动手,那么他可以在十公里外用弓阻止那个男人。他见识过弓手的厉害,他射出的箭永远是精确无比的。
但是,他却没有出手。
“你不想抓住他吗?”毛姆问。
“你觉得呢?”弓手反问道。
“你不像是心慈手软的人。”毛姆回答。
“我同意。”弓手一动不动地站着。
“为什么不动手?”
“我在等。”
“等什么?”
“一个老朋友。”
“你的朋友?”
“对,我的朋友。”
弓手不再说话。毛姆也不好刨根问底。
毛姆想象着弓手的朋友会是什么样的人,是敌人还是朋友。他对弓手的了解还太少,毕竟他们才认识十天,之后又一直在东奔西跑,他没有机会向弓手说出自己的疑问。
十天前,他被四个高年级学生欺凌,尽管他很努力地反抗,可奈何对方人多势众,他只有落得挨打的份。后来,弓手救了他,他也不知道弓手从哪里冒出来,也理解不了这世上为何存在这么强大的生物。当时,弓手这么对毛姆说:
“我不是你理解的那种东西。”
“那你是什么?”
“神的火焰。”
毛姆不知道所谓神的火焰是什么,可弓手的存在对这个世界而言绝对是颠覆性的。他考虑如何运用这股力量。但弓手又对他说:
“我不是唯一的,与我相同的其他七股力量大概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就是说,还有七个像你一样强大的物种咯?”毛姆问。
“没错,不过我们不是某一物种,而是信念上的东西。”
“什么是信念上的东西?”
“无法被真正理解,只能选择相信其存在。”
“类似于神灵?”
“相差无几。”
毛姆回想那些对话,希望从中找出一丝线索。
但是,弓手没有停留多久。他等着那辆汽车即将消失在夜色中之前,又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