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战绩颇丰的一天啊,照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能拿下艾尔利克防线了。诶,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啊,汉斯?”
距离这场拼命厮杀的战斗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战场的打扫已经过半,但仍有一男子呆呆地坐在一座由尸骸堆积而成的山岳上出神。
他的铠甲,背后巨剑,甚至是双手之上都沾满了血污,仍未干涸的血迹不断地从他指尖滑落。滴答,滴答,这样的静止画面已不知持续了多久,以致于那男子的脚下已然化作了猩红的小水坑。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但他仍旧出神地望向远方。他在看什么?他在想什么?
“喂喂,别傻愣着了,大家还等着你回去喝酒呢。走了走了,这么阴冷的地方你也不觉得发憷?”
身后走来的白发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但得到的回复却是充满敌意与杀气的双眸。若不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男子保持了理智,否则这白发男子必将会被他尖利的巨剑刺穿身体。
“什么啊,你刚刚还没杀够?你都已经破了联军记录,在一场战斗中杀掉1000名敌人了。说起来我还有点担心,你再这样下去会变成什么样。”
眼中杀意逐渐褪去,白发男人向他伸出一只手。那是同样宽厚而布满伤痕的手掌,但此刻发出的却是无比温暖的气息。汉斯不再沉思,他回应了男子的呼唤,二人拍了拍手。
“爱德华啊,我一直在想,这无尽杀戮与死亡的背后究竟有什么意义。这么些年,我们一直在不断战斗着,可我却不再是那个刚刚出村的小铁匠,一路走来,我杀过不计其数的人,而自己也无数次与鬼门关擦肩而过。我感到恐惧,对死亡,对杀戮。”
被汉斯称作爱德华的男子哈哈一笑,似乎对这个严肃的话题不屑一顾。他递来水袋,汉斯一饮而尽,刚刚的战斗已经消耗掉了他足够多的精力,正需要紧急补给。
“现在呢?还怕死吗?不喝上这口波尔多酿造的葡萄酒,我怕你会渴死在这山崖上,哈哈。”
“汉斯啊,人之所以全然为人,正是因为无法对他身为人的命运做出任何改变。人会惧怕死亡,会畏惧争斗,但这些是必然的,否则我们人也不会如此挣扎却又有力地活在这世上。有时,你的恐惧也会化作你的一份力量,但那不是绝对的,这份力量,你应该用来守护重要的东西才是。”
“守护重要的东西?”汉斯不解道。
天空传来一声尖厉的鸣叫,巨大的气流随之到来,一对遮天的黑翼盖住了汉斯的视线,那正是爱德华的天鹰。
天鹰对浑身血污的汉斯不屑一顾,安然地着陆在爱德华的臂膀之上,亲昵地向他拱了拱脑袋,全然没有空中王者的风范。
“你看,小黑都不喜欢你了,回去好好洗洗身子,然后来大本营喝酒吧。那里,有着你所需要守护的东西。”
汉斯没理解爱德华的意思。
......
“这些年,我一直不明白先帝的意思。什么是我要守护的东西?是在我身后不断奋战的同胞?还是那些等待我们凯旋的人民?不,这些都不是。先帝要我守护的,是那份我们人类一直努力生存好不容易才从上天那里夺来的,名为勇气与希望的东西。”
“我悟透了这些,正是因为我遇见了你,遇见了愈来愈多的冒险者。他们身上都有着那份人类生存的光辉,那是人类薪火永传的根本。现在,我将运用我无数次战斗后得到的经验,给你上最后一次课。”
高德愈加觉得身体瘫软,视野也不断模糊起来。胸前那柄巨剑给自己造成了致命伤,而接近死亡的那份恐惧正不断侵袭着自己的大脑。
剑技【超越死亡的恐惧】,是汉斯在无数次战斗中悟到的绝杀技,那是力量的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存在方式——恐惧。只有在自己濒死或敌方濒死时才能使用,连带着自己对死亡的恐惧一起攻向敌人,敌方中招时将不会有任何感受。
因为对死亡的恐惧已然占据了全部的大脑,又何谈理智二字?
而在成功将这份恐惧刺入敌方身体后,由于对死亡的恐惧,敌人将失去大多数战斗能力,身体机能将会持续减少,直到敌人同样濒死,也就是生命值降低到20%以下时,将触发这个剑技的二阶段【绝死绝命】,对死亡的恐惧将会令受击目标陷入无尽的深渊,飞出的武器会回到汉斯手中,而汉斯将会对无法清醒的目标做出最后的致死斩杀。
重伤的高德目前只有不到30%的生命值,可即便如此,高德也仍旧未能从对死亡的恐惧中脱身,汉斯手中却仍有一把剑。
“你成长了很多,高德。但你今天必须要做到的,是对自己的升华,是超越自己,超越对死亡的恐惧!”
汉斯拖着自己同样重伤的身躯,他的左手甚至无力举起自己心爱的巨剑。他此刻命数将近,但他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度过这最后一道坎,若能成功通过,他便没有什么再能教会高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