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的是你会有心理阴影。你很害怕，或者应该说很厌恶，你很厌恶手术台、解剖台这一类的玩意儿吧？”

祁采蘩笑容略僵硬，她耷拉着脑袋趴伏在桌面上，“...确实。”

“不过我会努力克服的！”她右手握拳给自己打气，“再说我是帮明熙治疗陈年旧伤，我自己并不需要躺到手术台上...”

殷维白叹了口气。

就祁采蘩这副越说越没底气的模样儿，他到底要拿什么去相信对方能够克服心理障碍？

“要是你愿意，我可以陪你一起去。顺便，我还可以帮你挡一挡明少的眼刀和嘴刀。”

祁采蘩如蒙大赦，她扑过去抱住殷维白手臂，“小白——你真的太好了——我遇到你真的太好了——”

殷维白耳根微红，唇角却忍不住微微上翘，“都说好几次让你不要这么肉麻了！”

***

“...大概就是这样了。我的动脉血就不用给她喝了，喝了也不会再有效果的。”祁采蘩喘着粗气瘫坐在地板上——明熙的身体素质实在不怎么样，为了帮她修复所有陈年旧伤，祁采蘩真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明绍正拿着一堆祁采蘩看不太懂的医疗器械给明熙检查身体，闻言轻轻“嗯”了一声，“...谢谢。”

他声音极低，又是在祁采蘩快要被殷维白搀扶出去的当口说的，祁采蘩差点儿就听漏了这人的别扭道谢。

她停住脚步，转头对着明绍和明熙灿烂一笑，“那我就先回去了。”

后面的事就不是她能插手的了，毕竟若论医术，明绍轻轻松松就能从人间把她甩进十八层地狱。

而若是论食补调理，万花筒也还有个专家级别的厨师长寇姐。

“真好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现在又是能够保护重要之人的唯一骑士，总感觉很羡慕呢，明少和明熙之间的这种深厚羁绊。”走在通往食堂的走廊里，祁采蘩一脸毫不掩饰的感慨与艳羡。

殷维白一怔，他定定看了祁采蘩两眼，然后停下脚步，扭头注视着已经郁郁葱葱一片绿意的庭院，“深、深厚羁绊的话，你也有啊。虽然不是青梅竹马，但生死与共也不错吧？”

祁采蘩双眼圆睁，殷维白泛红的耳根如同一粒种子，在她眼中生根发芽，她扬起唇角，“何止不错，简直就是最棒的羁绊了。”

殷维白这下连俊脸也一并泛起了粉红色，他执意不肯与祁采蘩的明亮眸光对视，“所以说，你、你其实不用羡慕别人的。”

也有人愿意做你唯一的骑士。

祁采蘩笑得眉眼弯弯，“嗯！”

“说什么呢这是？一个高兴一个害羞的。”顾书宁正好也要去食堂，三人在走廊尽头碰了个正着。

“没说什么。”祁采蘩正要开口，生怕她吧啦吧啦一通泄底的殷维白忙抢过了话语权。

他给了祁采蘩一个“跟上”的眼神，然后就和顾书宁东拉西扯的说起了其他话题，“对了，阿宁，血腥玛丽和sc-7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关系啊？”

顾书宁神色有些微妙，“嗯？嗯。”

殷维白咳了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其实明绍的那句“pin头”就已经足够说明汤森和玛丽·西摩的不正当关系了，他情急之下拿了血腥玛丽和sc-7说事儿，为的只是让顾书宁别再好奇他到底和祁采蘩说了些什么。

三人一路同行到食堂，然后又因为顾书宁的关系，和正好也在食堂吃饭的顾书诺凑到了同一张餐桌上。

为了活跃餐桌上的冷凝气氛，顾书宁主动帮祁采蘩和殷维白打听起了汤森和玛丽·西摩。

顾书诺瞥了一眼殷维白，“汤森是光元素王者，玛丽·西摩是土元素王者，这两人...”

“汤森对须臾城的一切非官方势力都持否定态度，但却不会莽撞的采取行动。他是个很有大局观念，能屈能伸并且精于运筹帷幄的人，认为一切可供利用的东西就都要尽情利用。”

“比如说，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一边利用万花筒牵制须臾城内的真正黑恶势力，一边对万花筒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在合适的时机狠狠咬下我们一块肉。”

祁采蘩一脸黑线，“这也太...随时随地翻脸无情，他就不觉得自己很没底线吗？”

顾书诺倒是不觉得汤森的做法有什么值得诟病的地方，“他的底线就是打击须臾城一切非官方势力，很不巧，我们万花筒也在对方的打击范围之内。”

祁采蘩“呃”了一声——虽然她很不爽，但是她却无法否认，顾书诺的这种看法才是客观而公正的。

sc-7和万花筒立场天然对立，对方甚至从不掩饰自己对万花筒的不怀好意，那么她又哪来的立场指责人家翻脸无情？

总不能就因为两个组织的利害关系有共通之处，人家就必须对他们大开绿灯。

“至于玛丽·西摩，那是个野心勃勃，很有侵略性的进化者。”

“她热衷于追求权势和财富，终极目标是消灭包括万花筒在内的须臾城所有非官方组织，获得对须臾城地下世界的绝对控制权。”

顾书诺此言一出，祁采蘩差点儿没把已经送到嘴边的丸子戳到自己右边脸颊上。

她“呵呵”两声，“这个玛丽·西摩居然有着这样的宏图大志...”

殷维白笑了一声放下筷子，“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人活着，总要追求一点什么。”

顾书诺点头，“不过就是有人求名有人求利罢了。”

他没说的是，像他们老大那种的，在这世上才是少数派，在绝大多数人类眼里才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而像玛丽·西摩那种追名逐利之人，这世上简直随手就能捞出一大把。

生活在须臾城又如何？

人的贪欲并不会因为处境或者地点的改变就消失。

而且须臾城绝大多数进化者所追求的东西，其实与这世上绝大部分的普通人类所追求的东西并无分别。

他们所求的，同样是做成一件大事，成为一名大人物，从而在社会中寻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享受到相对的权利和丰裕的物质。

唯一不同的就是，须臾城的进化者们实现这个结果的手段，是超出了法律和道德准则的犯罪行动，是被绝大多数普通人类所畏惧和排斥的暴力与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