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也觉得手下慢了很多,重新把牌握在手里,说:“重来,我找找感觉。”
他点头,我继续。
一个晚上的时候,终于勉强能在小叶手下换牌了,他也算勉强点了头:“苏放真的对你毫无利用之心,否则不可能不让你提前准备一下的。”
我一摊手:“他原本都不愿意让我来的。或许,我不该不听他的,如果不来,一切会顺利很多。女人就是矫情,想着陪着他才是最好的,现在想来未必如此。”
小叶对我的话不置可否,最后只说:“我的计划很简单,在最初的时候你不必上场,最后三桌定胜负的时候你再上场。我对奥斯特的首席,你对奥斯特,苏放坐镇,不到迫不得已,不必出手。”
我吃了一惊:“奥斯特?他怎么会下场,他手里好手如云。”
“因为你下场,所以他才下场。”小叶微微一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还是一头的雾水,他却不肯解释了。
回酒店的时候,我和小叶一前一后。才一出电梯就迎上了苏放,他看到我和小叶在一起,脸色变了又变,直接忽视小叶问我:“你去找他了?”
小叶走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说:“我收回评价刘诺的话,她值得你为她做这么多的。”
说完,他用鼓励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跟在苏放身后进了房间,扔下手包坐在他对面。
他脸色不太好看,沉默了半晌才说:“诺诺,我不想让你趟这次的混水,真的。中间出的这些变故,我有办法应付的。不管你今天答应了小叶什么,我都不会下场的。”
“那你现在用什么去应付接下来的事,如果小叶真的和你翻脸,然后不再管眼下的事,你要怎么办?你现在的拥护者,或者说你的支持者都是什么样的人,我已经清楚了,你要拿什么去和他们交待。你觉得,如果你压根没有翻盘的机会,这一场赌局走下场,会有什么结果?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在我以后的人生里,再也没有你的参与,我会怎么样?”我看着他,慢慢把今天晚上想到的问题都问了出来。
苏放对我好的心思我明白,但是既然选择了这个男人,就要和他并肩走下去。如果我没有能力帮他,那另当别论,但是如果我在我能力范围之内,能给他帮助,我为什么不做?
今天他和小叶之间的别扭,看似是把我绕了进去,两个有演戏的嫌疑,但是只有我知道他绝对没抱这个心思。
如果他一切都是做戏,总有一天被发现真相,到时他如何面对我?
我相信,他是真的不想让我下场。
苏放被我问住了,在发问以前我就想到过了,这些问题他没法回答。
过了很久很久以后,他叹了一口气说:“诺诺,我只想你今生自遇到我以后,过得安稳。”
我盯着他的眼睛问:“如果将来我的生命里没有了你,如何安稳?”
他垂下头,看着一旁的台灯的影子,低声说:“对不起。”
我一下就坐实了心里的想法,原来他真的以为把我未来的生活安排好,不管他发生了什么事,对我来说都没多大的影响。
想到这里,觉得莫名的心酸。
记得不知道在哪个书里看到过一个小故事,说是一个男孩子在两个女孩子间选择未婚妻,最后选择了那个刁蛮任性又会耍小性子,性格柔弱的。记得情节当中,他对另一个坚强而独立的女孩说,我不选你是因为知道,没了我的照顾,你也能过得很好,而她不行,她离开我会活不下去的。
独立和坚强是现在社会逼迫女人做出的选择,却最后成为被放弃的理由。
“过去的就不要说了,以后不许你这么想。”我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
他盯着我,眼神也没再躲避,认真的再次说:“对不起。”
其实很多时间,我们都是自以为觉得这样做对对方最好,其实不然。
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决定的事情似乎也逼得苏放不得不同意。时间紧急,真的来不及争辩什么。
迅速就到了参加赌局的正日子,每一个人都盛装出席。
那艘巨大的游轮停靠在港口里,每一个上船的人都是礼服或者西服,满目都是衣香鬓影,好一派富豪聚会的场面。
在这个港口,这样的船很多,所以也没引起当局的注意。
我们的人是分几批上的船,我和小叶、苏放一起。
挽着苏放的胳膊一步一步走上舷梯,我回头看了一眼下面正准备上船的人群,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能以生命为赌注的欢场,时隔两年以后,我又回来了。
礼服得体而奢华,脚下踩着数寸高的跟鞋,化着精致的妆容,自己觉得气质都不一样了。
苏放的胳膊一用力,让我回过神来,一路带着得体的笑来到自己的房间。
他关上门,打开窗子,让微咸的海风吹进来,对我说:“还有三四个小时,你先休息一会儿。”
我点点头:“刚才上船前,我看到奥斯特他们的车了,但是没看到他们的人上船。”
他笑了笑:“不急,还有一批人会准时开游艇过来,然后在公海再上船。”
“给自己留个退路。”我想了想,理解这些人的做法,最多输光了,还能有个交通工具回去。
“我给你也准备了一艘,小叶找人盯着,到时会停在右舷,那艘游艇的名字叫爱诺号,是拼音的名字,你一定认得出来。”苏放说,“万一有什么变化,我会找人带你走,今天早上你也见过那两个人了,除了他们谁让你走,你都不能相信。”
他把话说得直接,也让我认识到今天晚上这一场赌局的重要和残酷,认真的记着他话里的细节。
只能说这几年的生活把我磨练得已经知道什么时候办什么事最合适,现在他是整个局的布局者,我必须听他的安排,我如果刻意反驳,只会打乱他的计划。经过上一次的深聊,我相信他也把我的话记在心里,我想要的不是钱,不是经济稳定,也不是衣食无忧,我想要的是一个能陪在身边,给我温暖的人。
接受苏放以前,那么多天的犹豫,到最后一点一点被他感动,我能确定他是能给我温暖的人,才决定接受他。
这个决定,做得并不容易。
这一点,他知道,我也知道。因此,我们不会轻易的把这种感觉打破。
我知道,他此刻也需要休息,就简单摘掉了身上的首饰,换上舒适的家居服,然后直接坐在窗前看大海。
他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在心里完善他自己的计划。
我需要安静的时候,喜欢听海的声音。
此刻船还未离岸,但是靠海的这边舷船海浪声已经超得过另一侧的人声,一浪一浪的潮在海面上铺开又涌起,人认真的听下去,心能沉进去。
我几乎不知道船是什么时候离的岸,等到人声彻底消失的时候,我才回过神,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侧边远处的海岸线,发现已经看不到了,海天一线。
此刻夕阳已经完全落到了海面上,西边的整片大海犹如着火一样,半边海水半边火焰。
天蓝得可怕,如海一样;海蓝得可怕,如天一般。
船速很快,几乎是全速前进,向着夕阳冲刺。
夕阳很短,没一会儿就扑通一下沉进了海底,海面和晚霞的颜色是浓重的,就像油画家打翻了色彩盘一样,让我看着有一种压迫心脏的痛感。
我们的船就冲着这一盘浓重的色彩冲了过去,只不过船还未驶近,那些颜色就消融在海水里,变成了湛蓝一片。
天黑了下来,星星挂满了天空,海上的夜来了。
我看了一眼苏放,他还在闭目养神,就没打扰他,自己拿出一副扑克,做着单调而乏味的练习。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了眼睛直接打了几个电话,然后走到我跟前对我说:“要不要给你父母打个电话?”
我怔了一下,马上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想了一下说:“好的。”
等一下到了公海,普通的是没信号的,我也理解此时他建议我打电话的意义,接过他手里的电话拨了过去。
连续打了三次,那边的电话都没人接。
我最后放弃了,把扔在桌子上说:“现在是我们老家那边是中午,估计老两口去超市了。”
苏放没再催我,只是说:“发条短信报个平安。”
我想想也是,就发了一条乏味的短信给爸妈“我没事,就是忽然想你们了,打个电话问一下,不用回了,昨天再给你们打。”
不想多说,免得他们担心。
在上船以前,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这一次与苏放共同进退。我相信,因为有我站在他身边,这一次他应该内心很强大。
奥斯特看到我出现在船上会是什么表情?想到这个问题,心里有点疼。
毕竟我所有关于赌的一切,都是他教的,如今却拿着这个去和他做支……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我在某个时候果断得跟个男人一样,某些时候又有点骨子里摆脱不掉的优柔寡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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