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整个长留山就剩下**殿的灯光还亮着,霓漫天一门心思的扎在书本里面,她全部精神都在背书上了。笙萧默刚给她讲解了一本书,霓漫天要趁着这个时候加深记忆,尽快的背下来。
笙萧默刚给那只奄奄一息的兔子喂药,看起来情况好了点,若是能挺过今天晚上,这个兔子精就能活过来。无声的在灯影下选个位子坐下来,不动神色的打量着正在灯下苦读的漫天。因为是晚上,她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从肩膀上一直蜿蜒下来一直垂到腰际,漫天微微蹙眉,嘴里念念有词,灯光下她的侧脸的轮廓更娇俏动人。
一缕头发总是不听话的掉在眼前,漫天有些不耐烦的伸手把它拂到耳后去,可是没一会那缕头发有调皮的跑到眼前。她时间宝贵,没心情温柔的对待那缕头发,正在她要暴躁起来的时候,身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一双手温柔的按住她的肩膀:“你只管用心背书,别分心!”笙萧默拿着梳子给她不轻不重的梳理着长长的头发,随着梳子一下下的起落,有些湿漉漉的发丝慢慢的变干了。
漫天的习惯是每天一定要洗澡洗头,她是梳洗之后才来**殿的,头发那个时候还没干透,只能披散着。笙萧默耐心的梳理着她长长的秀发,修长却有力的手指在她发丝之间轻盈的穿梭着。就好像是凉爽的溪水划过手指间,指间丝滑的触感叫笙萧默心里升起一种单纯身体接触带来的愉悦感。他竟然舍不得放开手了,若是能在她的发间栖息那是多么叫人舒服的一件事?
你在想什么?笙萧默猛地醒过神,他发现自己差点就忘情的把脸埋在了漫天的秀发中,瞟一眼正在忘我背书的漫天,漫天完全没察觉身后的异样,笙萧默心里长长的叹口气:“好险,刚才差一点自己就忘情了。若是做出来什么孟浪的举止,肯定会把她吓着的。小不忍则乱大谋,饭是一口一口吃的,不集跬步无以成千里。”笙萧默无声的漫天的背影看了一会,收摄心神,笙萧默把漫天的长发挽成个发髻,用自己常用的一支簪子挽住。
最后一页的最后一行,记住了最后一个字,霓漫天猛地坐直身体,欢呼一声,谁知刚坐直了身体,她的后脑勺就猛地撞上个东西。“哎呦,我的鼻子!”笙萧默一身痛呼,捂着鼻子整个人缩成一团,瘫在地板上。笙萧默正欣赏着得意之作,却不防备被漫天给撞在了鼻子上酸疼热涨的滋味叫他眼泪都下来了。果真是不能存邪念,他的鼻子肯定破了!
儒尊一直躲在她身后干什么,霓漫天诧异的一伸手摸到个整齐平滑的发髻,原来笙萧默在帮着她梳头呢。看着缩成一团倒在地上的笙萧默,霓漫天赶紧过去检查情况:“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没察觉误伤了儒尊。怎么样啊,叫我看看!”
“没事,好像有些流血。”笙萧默闷闷的声音从手掌下传来。霓漫天更愧疚了,其实笙萧默大可不必如此陪着她熬夜的,还要照顾那只兔子,还要给她讲书。要知道笙萧默其实是个懒散的人。想到这里漫天更是愧疚的心里难安,她轻轻地抓着笙萧默的手,轻声细语的哄着负伤在地的笙萧默:“叫我看看伤的怎么样了,我知道撞到鼻子上肯定很酸疼。要是流血了,我就是正该死了。”
霓漫天扶着笙萧默起来,笙萧默全身无力的靠在她怀里,手紧紧地捂着鼻子,眼睛似乎闪着泪光,确实伤着鼻子眼泪会很多,听着笙萧默哼哼唧唧的,漫天心里一沉,这一下撞得很厉害。她心里着急,也顾不上许多了,抓着笙萧默的手腕,她就像是哄孩子一样:“把手慢慢的放开,我看一下。不疼了,不疼了,我吹一下。”说着霓漫天真的撅着小嘴轻轻地对着笙萧默吹气。
谁知一吹气,笙萧默反而是哼哼的更厉害了,他的脸色也从刚才的苍白变得鲜红了。这下可坏了,一定是撞了头,别是秀逗了!霓漫天猛地扔下笙萧默一溜烟的跑出去,“哎,我还没好呢——”我也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望着霓漫天的背影,笙萧默惋惜的砸吧下嘴,刚才被她爱抚呵护的感受真不错,可是还没享受够,怎么就跑了!我还是个伤员好不好,小丫头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正在笙萧默心里空虚寂寞冷,自怨自艾的时候,一阵轻快地脚步传来,笙萧默的眼神一亮,哈哈,她回来了。赶紧捂着鼻子接着装——“别动,会有点冷,但是很管用的。”啪的一下,一块冷冰冰的东西贴在额头上,笙萧默被冻得激灵一下子,差点蹦起来。这丫头是拿冰块去了,她一定是去冰库里面取冰了,想给自己冰敷额头止血。方才一股热血全身翻涌,脑门子忽然来了个冰块子,那个酸爽,真是——笙萧默脸又变白了。漫天这丫头就不能一直温柔的对我吗?这呢冰火两重天,会内伤的。
“别动,敷一下就没事了。”霓漫天制止了笙萧默想要拿掉额头上冰块的举动,拿着冰凉的湿毛巾给他擦脸。笙萧默扫一眼被拍红的爪子无奈的闭上嘴,乖乖的接受着霓漫天的治疗。好吧,她能深更半夜的跑到冰库去——等等,她就穿着这么单薄的跑到冰库去了?笙萧默一眼扫到了霓漫天光着的脚丫子顿时急眼了。
“你就是这么伶俐跑出去拿冰了?鞋子呢袜子呢?”一指霓漫天的脚丫,笙萧默严肃起来。
“急了没顾上!我来的时候就没穿袜子啊。进来的时候我把鞋子脱到殿外了,方才急着出去就没穿。对了,你看这是几?”你漫天在笙萧默眼前伸出一个手指,紧张的问。别是撞得太厉害把他弄出脑震荡了。
“胡闹,我好得很,别拿着指头乱晃乱晃的。”笙萧默伸手握住了漫天的脚丫,凉的和冰块差不多了。笙萧默是个喜欢享受的人,在**殿内室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因此进来的时候都要把鞋放在殿外。今天漫天是洗了澡来的,她洗澡之后没穿袜子,就这么光着脚,冰凉的脚丫被一双温热的手握住,漫天几乎是下意识的躲闪一下。她迅速的用裙子遮住了脚丫,心里漏跳了一拍,笙萧默的举止有些越界了。
察觉到了霓漫天的不自在,笙萧默也没再进一步,他唠叨着站起来向着寝室走去:“你光着脚去冰库,是想着明天生病了紫熏就不会为难了是不是,女孩子最忌讳光着脚去那么冷的地方。现在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等着以后就明白了。”真唠叨,简直是老妈子附体了。对着笙萧默的背影做了鬼脸,刚才那点尴尬消失了,看样子还是自己心不静啊。
“哎呀,比我老子都啰嗦。您年高德劭,教训我都记住了。”漫天耸耸鼻子,对着笙萧默做个投降的手势。好心没好报,撞得还是太轻了。
笙萧默拿出来一双白布袜子,要过来给她穿上,惊的漫天赶紧伸手要接过来:“我来,我生活能自理呢。哪敢劳动儒尊啊!”她何德何能叫笙萧默给她穿袜子,也不怕一出**殿就给雷劈了。上下尊卑在这里可是分的清楚着呢。
谁知笙萧默却拿着袜子不肯放手,他黑着脸,不假辞色:“老实坐着不要乱动,默念心诀运行真气,把身体里面的寒气赶出去。”不由分手的抓起漫天的一只脚给她穿上袜子。漫天眼看着笙萧默黑了脸,再也不敢撒娇耍赖了,依着笙萧默的吩咐老老实实的运气把身体里面的寒气赶出去。等着她张开眼,笙萧默已经给她穿好了袜子,在窗子外面做什么呢。
看看叫脚上的袜子,宽宽大大的,一只恨不得装进去她两只脚,很明显这袜子是笙萧默自己的。太大了,霓漫天有些嫌弃的撅撅嘴,站起来走到窗边。笙萧默正盯着小炭炉子,一闪一闪的给他的侧脸镶嵌上了一道金红色光晕,在夜色下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听着有脚步声,笙萧默抬起头扫视一眼漫天,最后眼光落在她的脚上,笙萧默看着自己的袜子包裹着漫天小巧的脚丫子,眼神不由得变得温柔起来:“是大了点,你这个样子难怪霓掌门不怎么放心,几次三番的和师兄商量着给你送来几个侍婢服侍你。更深露重,你还这么马马虎虎,去冰库还光着脚,寒从脚底起,你体质本来就娇弱,还这么不注意。”
“哎呀,我哪里又跑来个爹!简直比我爹还啰嗦,时间不早了,我虽然背完了一本书还剩下好几本呢。儒尊若是想唠叨我,大可明天选个时间我洗耳恭听,眼看着已经要三更天了,还请儒尊屈尊移驾进来指点我一下啊。紫熏上仙给我的那本,里面的字好些都不认识!”其中一本上古秘籍是里面好些玄文霓漫天都不认识。
笙萧默无奈的看她一眼,拎着炉子上冒着热气的茶壶进来,随着泠泠水声,红茶的温暖气息扩散开来:“喝一杯红茶暖暖身子,是那一本拿过来!”笙萧默伸手接过来漫天递上的书本,给她耐心的讲解起来。
霓漫天一个机灵猛地醒过来,她记得昨天自己在背书,可是倦意袭来她先是趴在桌子上想休息一下,可是谁知一趴下,很快的就陷入了沉睡。这个时候似乎已经晚了,窗户上映着清晨特有清亮之色。霓漫天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天啊,真的晚了。好在要背下来的书已经背完了。环视下四周,她发现眼前的屋子很陌生,一转眼看见边上衣架上挂着笙萧默日常穿的外袍和桌子上精致的茶具,她才明白这是笙萧默的卧室啊。以前她没少来**殿,即便是生病住在这里,也是在另外的房间,笙萧默的卧房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来。
自己占了人家的房间,那么笙萧默昨天晚上在哪里了?整理了身上的衣服,漫天从房间出来,清晨的**殿很安静,阳光照在庭院里郁郁葱葱的草木上,整个**殿被草药特有的清香包围着。笙萧默到底去哪里了?听着有脚步声从药房传来,霓漫天走过去正看见笙萧默从药房出来。见着漫天还有些懵懂的看着自己,笙萧默笑道:“睡醒了,怎么不肯多休息一会。你捡来的那个兔子应该是没事了。”
说着笙萧默扬扬手上的一粒丹药,漫天才想去来笙萧默说过这个小兔子伤的厉害,要半个时辰吃一次药,就是说这个晚上笙萧默根本没时间休息,而这个全是她害的。若是她没拜托笙萧默帮她救兔子——想到这里漫天又是感动又是愧疚:“都是我懂事害的儒尊一晚上都没休息好!”
“这没什么,修道的人扶危济困也是本分,我救那个兔子也是举手之劳。你不用这么不安。不过你要是真的想谢我,就——”笙萧默转转转眼珠子,霓漫天立刻接话:“只要儒尊吩咐我一定从命!”
听着漫天的话笙萧默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他微微挑眉,摸着下巴说:“也不用你做什么,以后离着紫熏远点别和她对着干就是了,我看她有些明白了,只是还有点不甘心。你就不用再刺激她了,你安静了,我也能少跟着受连累了。至于别的吗,想来你也没别的能拿出手的。”
说的我好像是干嘛,嘛不成似得。笙萧默嫌弃的口气叫漫天很受伤,她不甘心的嘟着嘴:“我原来在儒尊的心里就这么差啊,真是伤自尊!我还是走吧。”漫天装出来一副委屈样子,低着头要走。呜呜,我的自尊心!
“别在我跟前装委屈了,去洗脸吃饭。预备了你喜欢的点心,多吃一点,好有力气应付紫熏。”笙萧默拿着下巴指着大殿的方向叫她去吃早饭。这个丫头是吃定了自己了,他一晚上没睡不是帮着她背书就是帮着她救治那只兔子,最后还把睡得不省人事的她弄到自己床上去,害的自己没地方呆着。都是为了什么啊!这会还做出来委屈样子,给谁看呢!
原来儒尊一晚上没休息,还一早上给她做了早饭,看着桌子上还温热的早饭,霓漫天心里一阵温暖。她该怎么谢谢笙萧默呢?
紫熏难掩诧异的问:“没想到你还有些横心和毅力,一晚上都背下来了还能明白书里面的意思,看样子我是该好好地教导你,别浪费了人才。从今以后我会带着你亲自指点你炼香的。”什么?要早知这样,我干脆昨天晚上就一眼不看,干脆睡觉去了,第二天什么都背不上来,紫熏就不会要亲自教导她了。
结果折腾一晚上辛辛苦苦的不算,还搭上笙萧默跟着受累。欠了这么一个人情,可要怎么还啊?烦恼的叹口气,漫天察觉到她的苦日子就要来了。
做紫熏的学生一点也不轻松,霓漫天只恨为什么没跟着檀凡学□□法,一个跟着师父摩严学习修炼,一个跟着落十一办事跑腿,一个跟着紫熏学习炼香该多好啊。可惜那是不可能的,霓漫天只能认命的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的比牛还累,拼死拼活的接受着生活的锤炼。
等着她腾出时间来**殿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笙萧默正懒洋洋的躺在殿前,似睡非睡的晒太阳呢。听着轻盈的脚步声,笙萧默虽然没睁眼,却早就知道来人是谁了。这个丫头真是狠心的人,连着一个月不见人影子,她倒是每天若无其事的跟着紫熏学习炼香,跟着十一办事跑腿,怕是早把自己给忘掉了,亏得一晚上不睡陪着她,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报答自己呢。没把自己忘了就是好的了。这会来干什么,别是紫熏又为难了她吧。
霓漫天看着笙萧默斜靠在软枕上,一手支着头,一手拿着扇子,似乎睡熟了,她还是不要打搅人家的好梦吧。她踮着脚正预备放下手上的东西悄悄地离开,可是刚转过身,又停住了,漫天拿起来边的毯子轻轻地给笙萧默盖上,虽然太阳不错,可是**殿外面的风还是很凉的。
毯子刚挨到身上,笙萧默猛地睁开眼:“没有痛哭流涕的来诉苦,看样子你和紫熏相处的不错。今天来是什么事情,别是又被紫熏给罚了吧。她可是个厉害角色,怎,有些受不了?”笙萧默坐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我哪有那么笨,紫熏上仙虽然严厉但是确实有真才实学,她脾气不好,但是对我还算可以。我好久没上来看给儒尊请安了,今天抽时间上来给师叔请安的啊。”漫天笑嘻嘻的坐下来,她伸手给笙萧默倒了杯茶的,把一个盒子往笙萧默跟前推了推。盒子上面放着一双洗干净的白布袜子,正是上次笙萧默给漫天的那双。
“已经洗干净了,儒尊别嫌弃。这个是我炼的香饵,还请师叔指点。”和紫熏相处的时间长了,慢慢的漫天和紫熏发现她们性格相似,在一起说话很对脾气,现在紫熏和漫天相处的很不错。这是她炼制出来的第一炉香,紫熏说,作为初学者能有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因此漫天迫不及待的来**殿,给笙萧默显摆下。
笙萧默拿起来那双袜子看了看,洗的很干净,还仔细的熨烫过,那双袜子上仔细的用丝带系上蝴蝶结。“哦,难怪紫熏看你越发的顺眼,还时常叫你去说话,喝酒,你刚学了一个月就能炼制香饵,确实不错了。”说着打开盒子,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缭绕在鼻尖。笙萧默仔细品味着,半晌才带着赞赏的口吻:“很不错,前调柑橘,香柠檬,葡萄柚,中调荔枝茉莉玫瑰,后调是香草,藿香和白麝香。清新甜美,自信率性,单纯的快乐,也就是你能调出来这个香味。这是什么?香饵边上还放着一支簪子,好像见着漫天用过,笙萧默拿起来看看,疑惑的看着漫天。
“上次儒尊的簪子被我弄的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个虽然比不上师叔的那只簪子,也算是不错了。就当着是我赔的吧。”那支簪子竟然找不到了,霓漫天只能选了自己一支簪子给笙萧默了。
“也罢了,丢三落四的,你回去好好地把你书桌整理下!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一有事情就随手乱扔东西。你的墟鼎到现在是空的,也不知道你修炼是为了什么。那个乾坤袋到底是身外之物,不要紧的东西装在里面就罢了,怎么还把要紧的东西放在里面?你的这个簪子我先收下,虽然我那个只是没你这个珍贵,但是敝帚自珍我还是用惯了的。你到底要给我找回来!”笙萧默白了她一眼,这个丫头喜欢随手扔东西,不用的时候到处乱放,用的时候又找不着了。其实笙萧默不是小气人,他看见漫天把他的东西随手乱扔,一点也不肯珍惜,心里不舒服呢。难道在她的心里自己就这么没地位?
“儒尊教训的是,我回去就收拾房间去。那天也是我着急的很,紫熏上仙有请,我哪敢拖拖拉拉的。”那天她刚回来,紫熏就叫她出去,漫天随手把簪子扔在桌子上,后来就忘了掉在哪里了。等想起来要还给笙萧默的时候她才发现事情不妙了,反正儒尊也不吃亏。她这个簪子可是上好的羊脂玉上面还镶嵌着蓬莱山海底的珊瑚和玳瑁呢。
“哼,她叫你能有什么要紧事?也不过是喝酒。你一个姑娘家不要落个贪杯的名声!”笙萧默白她一眼,紫熏虽然是个好师傅,却不是个好朋友,闲了就拐着漫天喝酒,像什么样子!
刚想答应以后不会贪杯了,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怎么笙萧默对她这个月干了什么知道那么详细,就连着摩严也不清楚紫熏找她是喝酒了。莫非是——一直在悄悄地观微她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