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神魔之光,萧御同样没有丝毫的犹豫,青碧色的光晕笼罩全身,上衣纷然碎裂,青色鳞甲释放出神圣的光芒。只不过他终究慢了一步,并非是他的反应慢了,而是他作出决定的时间更长,虽然和秦烈之间相差的这点时间近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对于萧御来说,却意味着很多很多。
神魔之光已然盛放,将秦烈尽数淹没,萧御深吸一口气,北斗天源浩然运转,“宙之道”轰然大开。
“宙之道”修至巅峰,传说足以令时光倒转,以萧御现在的修为,固然远做不到这一点,但是他却可以让时间变得缓慢,缓慢到一个让别人难以想象的境界。
时间就在这一刻变得安静下来,恍若凝固的长河,所有人都定格在长河中,唯有萧御信步迈出,挡在秦烈的前面。他什么都不敢想,因为他很清楚只要稍微想一点,就会影响他作出的这个决定,所以他甚至连目光也没有定格在风凌月身上,但是风凌月却能感知到萧御所做的一切,只是她什么都没有说,也来不及说,只能静静地在世间的长河中看着萧御伟岸的身影。
“你的命运,就要在这一刻定格了么——”
长河的尽头,灵语扬眸而望,仿佛同样看穿了时间的真谛。
萧御只微微一怔,随即坦然地看着灵语,“即使我今日败于此地,来日人族也一定会战胜魔族。”
灵语静静地看着萧御,随即轻轻一笑,“好,我一定会留下你的神魂,和他一起看到最终的结果。”
一语尽落,魔神噬天,萧御运转全身之力结成一盾,神盾苍然一声,瞬间幻灭。
萧御看着化为灰烬的神盾,眼角终于露出一丝苦笑,没想到世事的变更竟然如此之快,而人世又是如此无常,只需要一瞬的时间,就足以决定一生的命运。
萧御悄然叹息一声,原来这就是属于他的命运……
“嗡——”
无边的静寂中,青色的虹光仿佛从天外而至,经掠浩瀚星空,径直贯穿魔神之光。
悄然间,一道神影幻化而生,萧御抬首望去,眼前神影闪烁,竟然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修一道长。
当日萧御初至无双城,曾在城中遭遇宗门纷争,彼时恰逢修一道长,此后修一道长前往查探数十宗门失踪一事,而萧御开始参加丹元大会,二人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交集,没想到现在却在这种场合下重逢。
更让萧御感到震惊的是,修一道长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连灵语的魔神之光也可以击破……
“公子,我知你有千般疑惑,但现在却没有时间向你解释,快随我走!”
萧御一怔,“去哪里?”
“去这道青虹所来源之地——妖界。”
萧御骤然听到妖界两个字,心中如钟鼓齐鸣,刹那间想起千思万绪,猛然被修一道长一扯,身不由己地朝天际飞去。萧御瞬间惊醒,双臂同时延展,将一白一青两道身影牵住,刹那间眼前光影流转,仿佛穿越无边天地,无数道幻影尽数没入识海之中,萧御再也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萧御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自有记忆以来所有的时间都在梦里呈现一遍,甚至包括他在六凡法界,还有北斗天源“宙之道”中的经历,也同样经历了一遍。
萧御沉沦于无边的梦里,看着世事轮转,看着天地变幻,看着白衣如梦,紫影经天,最终在眼前呈现出充盈天地的血色。
血色!
无边的血色里,萧御于沉睡之中,倏然惊醒。
“萧郎——”
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萧御睁开双眼,风凌月指尖锦帕悄然滑落,眼眸之间莹莹如露。
萧御看着风凌月,心中倏然一暖,只觉得喉咙无比干涩,“凌月,我们在哪里?”
风凌月眼眸微微一亮,但是这明亮之间分明隐藏着黯淡,只是轻声说道,“妖界。”
妖界!
萧御骤然听到这两个字,所有的幻影似乎在一瞬间尽数化为虚无,身体挺立而起,在这一梦之前所有的画面都清晰地呈现出来。
当灵语释放出魔神之光时,一道青虹从天而降,封住了灵语的必杀一击,此后修一道长忽然出现,将他带入妖界。
现在,他身在妖界之中,那么留在朝帝大陆的人族怎样?
秦烈、皇英、夜阑、神渊,还有四大圣主,人族万千高手,现在怎么样,将会遭受这样的命运?
萧御只想了一点,已经心神俱裂,他自秘境中苦修三年,原本拟定一举击破魔族,拯救九州苍生于水火,为什么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尽数覆灭。
三年前孤身逃走,三年后弃所有人族生死于不顾,甚至连秦烈和皇英也没有顾及,让他们留在朝帝大陆承受灭顶之灾……
为什么?为什么?
萧御抱住头,为什么这是属于他的命运,难道不应该是击破命运的枷锁,和人族齐力击破魔族吗?即使不能这样,也应该只身挡住灵语,让所有人族安然撤离,即使命陨魔殿,也好过现在苟活于世!
萧御额上青筋直冒,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生,这样背弃所有人族孤身苟活的生,让他感受到无尽的痛苦。
“萧郎……”
风凌月眸光盈盈,在萧御醒来之前,她早已经亲历了萧御所有的痛楚,甚至比萧御更深。
当日萧御只身前往秘境,她与人族合力对抗魔族,后来拜入城主门下,最终甚至受城主传位,成为辉光之城当代城主……
但是现在,她却抛弃了所有族人,背弃了曾经立下的誓言。
这样的痛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的,即使是萧御也不能,但她虽然有更深的痛楚,却将这些痛楚尽数没于心里,因为她明白,眼前这个她所挚爱的男人,正在一生最需要他的时候。
温润的柔荑轻轻握住萧御的双手,轻柔的声音仿佛想要融化萧御所有的痛楚,“萧郎,我还在,无论怎样,我们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