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语沉吟良久，方才说道，“也许你说的没有错，放在之前我也会这么选择，但是现在，我却想做出不一样的决定。”

梵天微微一笑，“你能这么想，我自然高兴，只不过现实如此，你又能怎样？”

灵语缓缓说道，“如果可以重来，也许纵然我们不能完全达成共识，仍然可以共同遵循一条道路向前，三界大道万千，即使各自不一，也可以达到同样的目的。”

梵天的笑容愈加深沉，“所以你想告诉我，如果能够再选择一次，你不会坚持现在的道路，孤身向前，而是想和我一起，统御魔族走向更好的未来。”

灵语眸光流转，泠然说道，“也许我们之间有很多的不同，但是我并不应该从本质上否定你，我行事往往过于刚直锋锐，虽然有利于魔族纵横三界，凡事却不能十分周全，这对魔界未必不是一种伤折。你却不同，你无论面对什么都思虑周全，不是只着眼于眼前的形势，虽然不十分契合眼前的形势，从长远来看，对魔族其实更有利。”

梵天静静地看着灵语，“没想到不过这些年，你的思想竟然已经发生了这样的改变，可惜一切已经不能重来，而想要真正找到共同的路径，却比想象的更艰难。”

灵语眼中掠过决然之色，“世事固然如此，但诚如萧御所言，只有先想这么去做，才会慢慢拥有达成目的的力量，也才会最终接近终点。”

梵天幽深的瞳孔中泛起淡淡的怜惜，许久才说道，“其实有一句话你说错了。”

灵语眸光轻扬，“哪句话。”

“你说，你行事锋锐，不会顾及长远，可能伤折到魔界，其实并非如此。从开始到现在，你所做的一切并没有错，只因为在这个过程中终究牺牲太多，而你在成长中也会思虑更多，所以才会这么觉得，但如果真正按照我所想的去做，也许结果远不如你。”

灵语神色微微一变，“你真的这么想？”

“不错，懂得反省的并非只有你一人，我同样也在无边的岁月中去思考，如果换作从前，我也许会认可你现在的想法，但是现在，我却要将你这个想法斩断。”

“为什么？”灵语面露疑惑。

梵天魔瞳沉沉，仿佛包容三界大道，“凡成就大事者，可以警醒自我，却不能决然否定，也许你所做的并非那么周全，但是在你怀疑自己的时候，我反而要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坚定心中所执的一念。否则一旦你一心犹疑，随之而来的，就是足以倾覆魔族的祸患，只有你镇守中央，魔族才会继续向前，有机会去创造想要的结果。”

灵语眸光流转，轻轻颔首，“原来如此……”

“所以，无论之前发生什么，对于现在的魔族而言，都是坚定从前的道路，直到我们真正有力量去主导一切，再来回头去思考如何达成更完美的结局。”

灵语点了点头，眉宇之间的星光璀璨明亮，“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梵天接着说道，“所谓争胜，并非界定于是否遵循执念，以你如今的境界，岂是阿修罗法界能够阻挡的。”

灵语一笑粲然，“师兄，从前从来没有觉得你说的话这么有道理，原来有些事，真的只有在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才会明白。”

梵天道，“所以，你能不能破开阿修罗法界，并不是看你是否在这里击败我，而是看你击败我之后，是否仍然能够坚守一念。”

灵语轻轻颔首，蓦然指尖星光纵横，凝结无边星辰之力，瞬间贯穿梵天。

“嗡——”

梵天魔影被破，释放出重重魔光，终于凌霄而起，湮灭于虚空之中。

灵语看着所有魔光尽数幻灭，转首看向萧御，“阿修罗法界，不过如此。”

萧御默然，以境界而言，灵语同样不输于他，即使他运转十界圣光，也被灵语轻易击破。而且如她所言，在破开阿修罗法界之后，她本身也得到了成长，更加坚定之前的信念。

静默片刻，萧御一心宁静，掌心佛光明灭，幻化成天人法界。

天人法界一经化生，眼前天地变幻，灵语已经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萧御为击破灵语，不惜运转十界圣光，虽然一战无功，却没有就此气馁。从前他都是身入法界之中，受法界无边锤炼，如今颠倒过来，以法界制灵语，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新的经历，在与灵语一战的同时，他本身也在成长。

“呜呜——”

幽咽的风声远远传来，夹杂着凄惨的哭泣声，灵语轻步上前，拨开重重瓦砾，在破败的墙角里，看到一个少年。

哭声正是少年所发，在风中愈加显得凄凉，少年所哭的，是躺在墙角的三具尸体。

少年忘情地哭着，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和他没有关联，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倾诉着无尽的悲伤。

灵语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这个少年，少年的悲戚和哭声，仿佛惊起了很久远的记忆，她的心中也漫过无尽的酸楚。

曾经，她也和这个少年一样，埋首在父母的尸体前，试图以无望的泪水唤醒所有的一切，直到最后才知道，无论她付出怎样的代价，也无论她做出怎样的努力，很多事情都已经无从去挽回，她唯一可以去做的，就是好好的活下去，去寻找一个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方法。

灵语站了很久，少年的哭声仍然没有停止，反而愈加悲伤和绝望，仿佛浸染了整个世界。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灵语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她想以自己曾经的经历，来宽慰这个少年，让他能从无尽的悲伤中走出来。

许久，少年才终于从无尽的悲伤中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我叫……叶小凡……”

灵语看着叶小凡，轻柔的声音如三春暖风，一语所至，遍地生春。

“我叫灵语，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